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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团营舞弊之怪

　　章訢不由分说拉着顾鼎臣朝着门外走去，“对了，今天文家宴会，说是要我邀请你，你啊，真是摆谱很大，人家文家三请五请你都不去，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帮你圆话了。”

　　顾鼎臣看着眼前的的好兄弟，没想到这文家真的是下血本了，竟然让章訢来邀请自己参加，这真是太有意思了。

　　“你怎么了？还嘴角挂笑？莫不是又有什么歪主意了？”章訢笑眯眯的撞了撞顾鼎臣的胳膊，“话说，有什么好玩的，说来听听啊。”

　　“嗨，我有没有多少钱，那哪能出去玩？这见了文家，咱不带点礼物这不像样吧？”顾鼎臣耸了耸肩膀，仿佛自己真的是捉襟见肘才不敢去文家。

　　“哦，你是怕带礼物不够分量啊。”章訢尽管明白顾鼎臣是给自己找台阶下，奈何文家相托，这人家自己给自己长脸面，章訢没有打人家脸的想法。

　　“是啊，你看，你跟我讲了那么多丘大人的故事，这丘大人说到底就是清廉为官，这两袖清风，饿着肚皮，遭到了人家砸臭鸡蛋的地步。我啊，一个穷书生，就算是国子监的贡生，也就是个文书的命，哪能空着手去文家呢？”

　　顾鼎臣摆了摆手，“穷家之人，门楣不高，还是算了，省的自讨苦吃。”

　　“哎，你可不能这么说，那文徵明为了请你到来，可是在我家哭鼻子了呢。”章訢握住顾鼎臣的手腕，“再说自古以来就有随礼一说，所以，这件事，你等我安排。”

　　随礼一说？

　　顾鼎臣看着章訢，这章訢和文徵明越是邀请自己，顾鼎臣越觉得此事事关蹊跷，故而他的心思就会越来越绷紧。

　　“走了，去文家还挑时辰不成？”章訢拽着顾鼎臣就朝楼底下的马车而去，上了马车，顾鼎臣掀开车帘，发现不远处有魏章几个人。

　　魏章？

　　顾鼎臣从窗户间见到了魏章一边喝着小酒，一边扇着扇子，颇为惬意，而不愿出一个带着低帽的人正在弓腰诉说着什么。

　　本来是惊鸿一瞥，可是顾鼎臣发现这个弓腰的人似乎从哪里见过，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

　　“你在看什么呢？”章訢顺着顾鼎臣的眼光看过去，纳闷的看着那个躬身的人呢，“这个人，好像是刘吉身边的人啊，怎么在这里？”

　　刘吉？

　　顾鼎臣歪头看着章訢，再次确认，“你确定刚才那个人是刘吉身边的人？你可是来应天府都没有多久，怎么会认识刘吉身边的人呢？”

　　章訢笑着摆手，“嗨，我小时候难道就不能在顺天府生活了？我爷爷年轻时候可是顺天府的国子监祭酒，只是后来那泥塑三尚书做的太过火了，我爷爷一怒之下致仕还乡，后来被朝廷重新启用，才勉为其难从兰溪来到这应天府做国子监的祭酒。”

　　章訢歪头看着顾鼎臣，“我爷爷致仕之前，可是一直生活在顺天府啊？我又是长子嫡孙，我跟着爷爷在顺天府住上十天半个月，甚至是一两年，也没不为过吧？”

　　“这倒是，您到底是功勋世家，簪缨之家，当然是可以的了。”顾鼎臣笑眯了眼，他决定带过这个话题，“话说，今天文家怎么那么有闲情雅致，非要聚会呢？”

　　“嗨，这不是秋闱在即，想着过上一个节日，然后去监考嘛。您也来到这应天府有段时间了，这总得走出门，看看春花秋月，看看花开并蒂吧？”

　　章訢的话让顾鼎臣不得不叹息一声，这国子监祭酒的孙子就是会说，一张口，话都能说出两个模样来。

　　“这文家聚会为什么不在市里，反而去城郭呢？”顾鼎臣看着这马车朝着郊外而去，纳闷起来。

　　“嗨，这文家到底是昆山大世家，又是苏州府数一数二的家族，应天府难免也要给上颜面。再说了，这文家自古崇拜魏晋之风，想当年我应天府有一聚会，乃是旷古烁今也。”

　　章訢凑近顾鼎臣，眼睛闪烁着光芒，那是自信，更是一种自得其乐，“你知道吧？”

　　“对啊，文家素来喜欢书法，这书圣王羲之参加的兰亭集会，自然是文家向往并崇拜的聚会。”顾鼎臣点点头，一副了然的样子。

　　“瞧瞧，这不就是了。文家邀请你，就是让你参加这一次的聚会，你知道应天府有新亭集会吧？就是王与马共天下的那个新亭集会啊。”

　　章訢拍了拍顾鼎臣的肩膀，笑眯眯的说道，那笑容里面是对这一次聚会的自信。

　　“原是如此。我当是幸运至极啊，这新亭集会近千年来从未重启，如今文家竟然重启新亭集会，倒是有几分意思。”顾鼎臣虽然这么说的，但是他总觉得这是文家的一场暗示。

　　想当年琅琊王家的王导和王敦与司马睿造就了王与马共天下，这样的扶持，让琅琊王成为东晋的开国之君，也为东晋盛世埋下了伏笔。

　　若是文家再开新亭集会，是否也从另外一个层面解释，这文家打算对天子俯首称臣，并且帮助天子再来一个五百椽？若真是如此，那么大明是否跟东晋一样，将会有一个文斐之时？

　　顾鼎臣眼睛轻转，联想到汤鼐三司会审是文林和他的亲戚一起审，文林又跟章懋、谢迁关系匪浅，是否意味着这几个大臣正在一起做局，就是为了让成化一朝的旧臣痼疾一网打尽，还天下清明？

　　如果真是这样，这成化一朝的痼疾可谓是根深蒂固，尤其是这团营之弊，简直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顾鼎臣还记得当初见到老兵的时候，老兵跟自己讲述的团营的武器生锈，团营内的官员吃空饷，团营的老弱病残占据大部分，这从另外一个层面来说，土木堡之变以后，团营逐渐走向腐朽与没落。

　　但是鞑靼依旧虎视眈眈，若是这个时候团营空饷、武器生锈、兵丁不练、老兵没落，也许大明还会再来一次土木堡之变，届时北京安危该如何？南京又如何守住半壁江山？

　　怕是这一切都是谢迁、文林、章懋等人不得不深思的吧？又或者，这就是天子在跟他的亲近之臣说出的心事？

　　看来大明朝竟会有一番大动作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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