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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一场畅谈名天下

　　文林走近顾鼎臣，打量着这青袍长衣的男孩，“弘治帝朱祐樘下旨，命户部侍郎白昂修治黄河，白昂役民夫二十五万筑堤，引决河，浚宿州古汴河与归德睢河，河患稍见缓和，令山东、河南、北直隶三省巡抚皆受白昂节制调度。年轻人，你可知道这件事当作何解？”

　　顾鼎臣看着文林，周围越聚越多的人让顾鼎臣的嘴角扬起笑容，他眼角看到了魏章等人，看来今天是他顾鼎臣出名的好日子，老天真是给自己面子啊。

　　“文大人，你这句话，我一个后生怎么能解释清楚呢？”顾鼎臣先是谦逊的说一句。

　　“讲不清楚？是你不想讲，还是你觉得讲出来不是很恰当？”文徵明笑起来，一点也不给顾鼎臣退缩的机会。

　　“九和，有些事情，不妨说说看。”唐寅此时出身缓和着气氛。

　　顾鼎臣看着不远处的几个谏官也跟着走过来，清了清喉咙，提高音量说道：“其实这件事有一个解释，那就是黄河若是发大水，大水漫灌到山东、河南、北直隶三省的话，大明的粮食会如何？”

　　“这些是产粮区，但凡有一个水淹漫灌，竖直的京杭运河是直接遭到三连击伤害的，而这三连击伤害将彻底的中断京杭运河的水运能力，莫说是让千年大运河就此告一段落，子孙后代会指着脊梁骨谩骂，就说当下运河若是保不住……”

　　顾鼎臣轻咳喉咙，继续说下去，“南粮北调被彻底的取消，剩下来的将是无穷无尽的伤害，而这个伤害就是北方将陷入缺粮的状态。一旦缺粮，盐商和糖商的税款再也不能用粮食抵扣的情况下，银子会贬值。”

　　“一旦银子贬值，接下来就是老百姓没有收入导致物价升高，老百姓没银子支出，而随着黄河水冲垮京杭大运河，南方天然的水路屏障将会彻底的消失。”

　　顾鼎臣笑眯眯的指着前边的九曲流觞，慢条斯理的说下去，“就像这个九曲流觞的水道，当水道的水溢出，以江南发达的水网来看，江南将会洪灾不断。若是洪灾不断……”

　　顾鼎臣看向文林，眼光灼灼，目光之中有着一种坚定的色彩，“江南粮食锐减，即便是蜀道难的长江运出了蜀道的粮食，也没有办法北上应天府，更没有办法驰援黄河水漫入长江的洪水。”

　　“届时，中原将会是汪泽一片。而汪泽一片更会导致粮食短缺，这样恶性事件循环往复的情况下，就会造成断粮饥荒，而银子更会贬值，久而久之，路有饿殍，易子相食将会成惯例。”

　　顾鼎臣望着文林，眼神有着悲天悯人的光彩，“想必陛下不希望大明的土地上是这样的光景，于是批准十万河工修复黄河水道，开辟开封直通扬州到达东海的水道，就是为了黄河泛滥的时候，有泄洪的能力。”

　　“而我作为臣子，能够领略的就是，这件事，我应该竭尽全力去让十万灾民成为十万河工，以十年为期，让灾民有繁养生息的机会。”

　　顾鼎臣长袖一甩，周正雅致的给文林作揖。

　　“讲得好。”

　　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顾鼎臣闻声看去，刚好看到自己的顶头上司刘大夏，“看到没，我们家九和就是有心人呢。”

　　刘大夏端着木觞来到顾鼎臣的身边，拍着自己的得意门生，回头看向应天府的文士们，文林笑着点头。

　　魏章白了一眼顾鼎臣，抬高下巴，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而去，其他谏官一甩衣袖，转身大步流星的离开。

　　文林歪头对着自己的儿子说道：“徵明啊，看到没，这才是我大明朝的河道衙门的好文书啊，你也要多多学学。”

　　“父亲说的是。”文徵明马上理解自己父亲的话中意，到底是多年的世家贵族公子，有时候一句话便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不好意思啊，九和，我刚才就是想要看看你酒醉之下到底是怎样风采，毕竟我听人说你有李太白的遗风，我还不信，如今算是信了。”

　　文徵明倒是会夸人，但是顾鼎臣知道这是一个晚会，不顾全刚才的颜面问题，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虽然文徵明未必是自己交心的朋友，但是看在文林邀请自己来着九曲流觞的新亭集会，他还是要感谢文家的抬举的。

　　“徵明兄，说的哪里话，我不过是一介小民，能来到这里已经是幸运，您将我抬举成为李太白，我哪里有这地位？您过誉了。”

　　顾鼎臣的客气让文徵明会心一笑，两个人仿佛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其实，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刚才差点就是一场搏斗，只是刚好这一场搏斗消失殆尽，只留下了一个面和心不和。

　　“好了，你们年轻人就不要客气了。”文林拉住文徵明，制止文徵明再次说下去，反而亲自开口对着顾鼎臣压低声音说道，“有个贵人想见你。”

　　贵人？

　　难道今天邀请自己来这里的人，并不是文家人？而是另外一个家族的人？

　　到底是哪个家族的人，能够让文家这样傲气的家族有这样伏低做小的样子，还给自己足够的脸面？

　　顾鼎臣疑惑中，跟着文林移步来到一间小木屋，这间小木屋虽然简陋，可是里面的陈设很是雅致，诗书满室，迎香扑鼻，这个贵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贵人就在里面，请随我来。”文林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顾鼎臣歪头看着文林，亦步亦趋的来到这小木屋的里间，此时一个年轻人正在拿着毛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顾鼎臣轻瞥一下，眼神呆滞住，这幅画是宋朝时候的千里江山图，这颜料可是相当珍稀难寻，这人到底是谁？

　　年轻人一边绘制千里江山图，一边低声询问道：“书生，你对于治水很有见解，那不知道，这十万河工如何做才能让江南一带重新回到太平的时间？”

　　“十万河工需要牙行全力配合，而牙行能够找到的河工又必须是年轻力壮，此时灾民大多面黄肌瘦，故而有些条件带来的限制需要再议。臣准备前往运河沿岸在做调查，等查清楚再上报。”

　　顾鼎臣作揖，臣的称谓让年轻人感兴趣的抬起头，眉眼笑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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