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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珞珈山的樱花开了

　　3月26日，金塔医院重症病房的闭路电视中正播放着国家主席习近平在北京出席二十国集团领导人应对新冠肺炎特别峰会，发表题为《携手抗疫 共克时艰》的重要讲话。

　　看到新闻的医护无不为之动容，每个人的掌心都似乎要渗出了汗水，而眼眶内滚动的泪珠早已氤氲成了雾气，笼罩着整个防护面罩，即便是什么都看不清，耳朵里却是萦绕着习近平主席当晚出席的这场历史罕见的“云会议”-----二十国集团领导人应对新冠肺炎特别峰会。这是疫情暴发以来，习近平主席出席的首场重大多边活动。峰会上，习近平主席明确提出：各国必须携手拉起最严密的联防联控网络。

　　从新闻中已经透出了积极的信号，包括金塔医院在内的江城重症收治医院情况在持续好转。这个状况从赵文馨“共和国医者”栏目的报道中可见一斑。闭路电视内的新闻刘汉东看到了，《新镜报》的报道他也感应到了，然而却是好几日没了赵文馨的身影。

　　重症病例的收治数量终于出现了拐点，这个状况让刘汉东无比兴奋，也让整个金塔医院的医护群体喜出望外。毕竟，在这个非常时期，再也没什么消息比这个更弥足珍贵的了。

　　这一天，刘汉东终于可以舒缓一口气，他脱下了防护服出了缓冲室。

　　金塔医院重症医疗救治突击队里，几乎都是来自全国各地的顶尖年轻医生，他们组成了全新的救治同盟，相互协作，全力以赴挽救每一条生命，每个被挽救的病患背后都有一个令人动容的故事，每每听到这些让人心碎或感动的片段，刘汉东总忍不住想起殉难的女友，遂之长久的黯然神伤。他一个人在医院的回廊内来来回回，回回来来，似乎在回味与寻找曾经一起走过的足迹。

　　回廊的一隅，摆着一架旧钢琴，看到黑白色琴键。他蓦地想起了一句话：人生就像这琴键，白色的明媚中总免不了交织着黑色的忧伤，这才组成了生命完整的旋律。

　　他缓缓地坐在了旧钢琴前的石凳上，轻轻地拂去落在琴架和键帽上的枯叶与灰尘。落座的瞬间，他蓦地想起了一件事，除了那句再也无法兑现的“待疫情结束，春暖花开时再相聚”之外，就是他曾给心爱的女友写过一首歌词，甚至还为她轻声哼唱过。他依稀记得周文澜感动与他紧紧相拥，泪湿衣襟在他的耳际柔声喃语，恳求他在婚礼上演唱这首深情里又不乏忧伤与欢快的原创歌曲《最美的女孩》。

　　开车路过教堂 温暖歌声飘来

　　忍不住停步欣赏 花童 牧师都好漂亮

　　公主般的姑娘 微笑地手挽着新郎

　　幻想你此刻也能在身边 我高贵的新娘

　　你是我朝思暮想不能割舍的存在

　　你是我辗转反侧无可替代的未来

　　就算误解伤怀 痛苦也是意外 滋润我们的爱盛开

　　你是我今生遇见最美的女孩

　　认定了就不会随随便便去更改

　　我是山你是海 像繁星萦绕天籁 凝成不褪色的依赖

　　开车路过教堂 温暖歌声飘来

　　忍不住停步欣赏 花童 牧师都好漂亮

　　公主般的姑娘 微笑地手挽着新郎

　　幻想你此刻也能在身边 我高贵的新娘

　　你送的礼物都会当作生命去珍爱

　　积木一样的我粉身碎骨都不责怪

　　只愿我的碎片 能沉入你心海 彼此铭刻永不分开

　　你是我今生遇见最美的女孩

　　认定了就不会随随便便去更改

　　我们一点一滴 像阳光洒在阳台 汇成不断档的未来

　　看着花车出现 看着美丽呈现

　　想起我们 经历多少彷徨 路过多少等待

　　一直守候到今天

　　看着鲜花出现 看着甜蜜展览

　　亲爱的我愿意 守护你到永远 幸福只为你勇敢

　　你送的礼物都会当作生命去珍爱

　　积木一样的我粉身碎骨都不责怪

　　只愿我的碎片 能沉入你心海 彼此铭刻永不分开

　　你是我今生遇见最美的女孩

　　认定了就不会随随便便去更改

　　我们一点一滴 像阳光洒在阳台 汇成不断档的未来

　　我们一点一滴 像阳光洒在阳台

　　汇成不断档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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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汉东弹奏了起来，浑然天成的感觉流淌在金塔医院的亭台甬道间。

　　自从参加工作以来，刘汉东便忙碌得无暇练琴，然而此刻的乐感还在，行云流水的落指与深情款款的吟唱，响彻在这午后的天宇之间。

　　一曲完毕，刘汉东已经泣泪不已了。

　　这一幕，让路过的医护与行人记录了下来，在业内的微信群里传播开来。所有听过这首歌的人们都为刘汉东的痴情感动不已。词里行间，无不透着他对周文澜浓情爱意。然而，遗憾的是，这首歌她永远也不会听到了。

　　“文澜你在天堂还好吗？珞珈山的樱花应该开了吧，好想与你一起去看看她们……”

　　刘汉东默默地念着女友的名字，泪水早已恣意横流。

　　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骤然响起。

　　下意识地摸手机去察看，发现是刘国辉教授打来的，他骤然蹙起了眉头，下意识地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还没等他去思量到底是哪个病人没有处理好？还是哪个环节需要改进？整个人在懵圈之际，他按下了接听键。

　　“汉东啊，你唱的那首歌不错嘛。你小子可以啊！还有这一手！”

　　“恩师教授让您见笑了，有何吩咐，请指示。”

　　“指示有二，一是我现在还在各家医院巡查暂且无法抽身，我已经和你的直属领导说过了，命令你现在马上赶赴火雷二神山医院，我随后就赶到。二是等疫情结束，咱们联欢的时候，你现场给大家献唱这首歌。”

　　听到听筒里传来导师爽朗的笑声，他紧张的心绪才算是松绑了下来。

　　既然导师安排自己现在就出发火雷二神山医院，不用多问自然便晓得是有棘手病例吧。当然，在金塔医院重症病房救治过那么多疑难病例，他也算是有了底，所以并没什么怯场的，想到了这里，他立即朝车队的地方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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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总算赶到了传说中的火雷二神山医院。

　　还没等他去询问这次救治的病人哪儿的时候，忽然看到对面一辆SUV里正下来一个貌似熟悉的男子。定睛一看，原来是导师刘国辉教授自驾赶来了。看来，他这效率真是杠杠的。

　　“恩师教授好！来这里……”刘汉东欲言又止。

　　“来这里自然是救人！这个还用问嘛。”刘国辉朝他扫了一眼，直截了当的说道。

　　不过，在说完这句话后，就看到了前来接洽他们的医护人员，分别给与他们带来一套全新的防护装备。师徒二人相互帮忙着穿着防护服，刘汉东透过刘国辉一脸的讳莫若深，似乎感觉救治的人非同小可。

　　“恩师，别卖关子了吧？这火雷二神山医院少不了大牛，为啥把我叫过来救治呢？”

　　“臭小子，算你聪明！”

　　“恩师，我，我还是一头雾水啊，哪里聪明。”

　　“有人点名要你救治，我们能有什么办法？不过，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毕竟你们这些适婚年龄年轻人嘛，能早点解决终身大事，也好为国家的人口政策多做点实际的贡献。”

　　“别，恩师，我过不去自己的坎儿，文澜这才走，我就这么干，我还是人吗？”

　　“呦，瞧瞧，这痴情劲儿还真是可歌可泣！不过了，咱们快点走吧。记好了，现在你是医生，要关心关照好病人的情绪。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这个意义你提前记着。”

　　“请您放心，谨遵导师教诲。”

　　“看你这态度还成，咱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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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副武装地来到了重症隔离病房。

　　一眼便认出了病床上躺着的这个依稀熟悉的身影。

　　他差点惊愕的叫出声来。

　　赵文馨？！！

　　怎么会是赵文馨？？

　　此刻，只见她微闭着双眼，并没有意识到刘汉东还有导师刘国辉亲自来探望治疗。

　　这时，管床医护带来了赵文馨的病历资料。

　　“赵文馨，女，26岁，新型冠状病毒肺炎，重症。”

　　看到白纸黑字写着她的名字，刘汉东过了好半天才接受了眼前的事实。

　　病毒无处不在，特别是在红区最集中的地方，感染的风险不言而喻。

　　“赵小姐是今天上午查出来被病毒感染的，她只身来火雷二神山医院做一线采访，也是够勇敢的。查出来初起的时候，还以为问题不大，没想到不过几个小时的功夫，已经发展到危重症了，所以特别请求二位专家来为她会诊。”管床医生详细的介绍了病情的始末。

　　说完之后，还不忘朝刘汉东看了一眼，特别嘱咐道：“当然，请您过来，也是赵文馨尚且清醒的时候的个人意愿。还请刘医生能够理解，您和国辉教授辛苦了！咱们一起去看看吧。”

　　虚弱的赵文馨毫无生气地倦躺在病床上，面罩上的氧气过滤阀在不停地冒着泡泡，似乎在提醒着过来参与会诊的刘汉东和刘国辉，她赵文馨还活着。

　　“氧饱和度多少？”

　　“90。”

　　“太低了！赶紧给她尝试一下俯卧位通气。”

　　“好！一起来……”

　　“不要，我来吧。人越多，过多增加感染风险。”

　　“这么多天了，还怕这个？听说刘医生在金塔医院是重症突击队的队长，想必危险的大风大浪也是遇见多了。”

　　“不说这个，我刚才看了一下资料，用药合理，继续使用。”

　　“……”

　　刘汉东说完之后，便快步来到了赵文馨的床边，努力地将微凉的双手提升了一些温度，才算是俯下了身子凑近她的肢体。熟练到一气呵成地完成了俯卧位通气的全部操作。

　　这一切都看在了管床的医护眼里。

　　无不为刘汉东丝毫不拖泥带水的精医术要领而赞叹不已。

　　“我刚做俯卧位通气的时候，发现赵文馨的腹部胀气不少，尽快处理一下。”

　　“好！马上。”

　　“还有，就是仅仅一个上午的时间，赵文馨便急转直下的转成了重症，或许有些地方还没有考虑到，咱们再对照全部病历与病程，重新梳理一下。”

　　“好！”

　　“……”

　　护士凑近赵文馨的输液港为她更换了吊水的药袋，而她忙完这一切，便陪同着刘汉东、管床医生，还有刘国辉教授一同朝护士站和医生办公室大步流星地奔去。

　　“CT检查，实验室检查给我看一下。”

　　“这个指标提示消化问题，不排除赵文馨有消化道溃疡，时间还是挺紧迫的，比想象的严重。现在没有做胃镜等进一步证实，从她这段时间的饮食作息习惯去推断，这个方面的可能性要大得多。”

　　“……”

　　刘国辉教授因会议缠身先行离开，留下了刘汉东陪同火雷二神山医院的同行们。

　　连番上报危急值，频发的房颤和室颤也一次次告急。

　　刘国辉全程参与了抢救。

　　一连几天几夜的守护与救治，赵文澜终于被从濒死状态拉了回来。

　　“虽然没有做胃肠镜，消化性溃疡相对应的实验性治疗有效，汉东医生真是太神了！”

　　火雷二神山医院的管床医护都不免对他赞叹不已。

　　这时，刚好遇到了谢辉过来调阅其他病历，耳闻这里的医护对刘汉东的盛赞，甚至不悦。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不在刘汉东之下，他特地申请到这里来工作。

　　刘汉东给予了赵文馨最及时有效的救治，让她挺过了鬼门关。

　　谢辉这期间一直在负责几例基础疾病有“反流性食管炎”的病人，这类病人有个麻烦，饮食速度与食量的不当，或因为个人病情的缘故，不经意间会将胃内的食物残渣上涌至食管，导致呛咳时有发生。一心想出论文成果的谢辉似乎并没有考虑到这时的危险性，同时在处理完病人后，就挑衅般地去找刘汉东聊聊，明面上是“探讨”，实则是找茬和较量。

　　4月8日零时，江城解禁，这座城市迎来新生。

　　4月11日，江城金塔医院实现了病区新冠肺炎危重症患者清零。

　　4月12日下午，在江城市金塔医院行政楼前，金塔医院张院长亲自为汉东省医疗队队员代表颁发了荣誉职工证书，护理部刘主任向医疗队的队员代表送上了鲜花，金塔医院黄副院长宣读了致医疗队的感谢信，并将签有金塔医院全体员工签名的院旗赠送给了医疗队。风雨同舟、患难与共，汉东省医疗队也为金塔医院的“战友”回赠了精心制作的锦旗和一份写有全体队员签名的防护服。

　　自4月13日起，按照国家卫生健康委要求，汉东省10名专家作为国家级专家团队成员留守江城，转战江城人民医院东院、济同医院中法院区、江城协和医院西院区等重症患者救治医院，与当地专家一道，每天逐一查房，根据患者病情实施精准治疗。

　　4月14日，出现了一个好消息，还有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雷神山最后一批患者转院，雷神山医院患者清零，赵文馨终于顺利出院。

　　坏消息，则牵动着金塔医院全体医务人员的心，在返回江城金塔医院前，谢辉被查出感染新型冠状病毒肺炎。因为工作上的交集缘故，刘汉东成为密接，在检查中同样发现了新冠核酸RNA阳性。作为最后一批留守专家成员，刘汉东不幸感染新冠，隔离治疗。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平日里作为重症突击队的扛把子选手，硬汉一般的存在，这一刻却是那样的脆弱。

　　不过几天的时间，已经将刘汉东折磨得面目全非。

　　所有来探望他的同事，都感觉到了一丝丝揪心与不安。

　　甚至有人不经意的想起了离开的李文亮医生，不免为他虔诚的祈祷。

　　刘汉东脸上套着呼吸面罩，整个人瘫软地蜷缩在病床上，透过有机玻璃可以隐约看到清瘦面庞和眼窝深陷。那枯枝般的掌指似乎很想与众人打招呼，却无能为力抬起。

　　赵雯馨看到这一幕，崩溃得难以自抑。

　　怀揣着一份手写的信笺，却不知如何去感谢眼前这个男人的救命之恩。

　　在疫情之战的全过程，她想与他多一些交流，或许也让更多人了解神秘的红区，了解重症救治的酸甜苦辣咸。然而，刘汉东总是冲锋陷阵，她完全没有机会。

　　在江城疫情得到全面控制后，刘国辉辗转江城下辖的潢石指导救治，无暇顾及到金塔医院的刘汉东。谢辉的病情急转直下，刘汉东又将仅有的ECMO人工心肺让给了他，在谢辉的病情得以控制后不久，刘汉东的病情却迅速恶化，即便输入了康复者的血浆也未曾奏效，最终还是离开了这个世界。

　　当刘国辉得知这个消息时，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赵文馨悲怆不已，将自己采访的一手资料制作成视频和图书，在《新镜报》专版刊载，让这个世界看到了一群共和国最可爱的医者向死而生的存在。

　　新洲区，万福净土陵园。

　　这天下着小雨，那位曾经协助安葬过周文澜的志愿者傅立叶也不知何时赶到了这里。

　　“你们辛苦了，你们太累了，请安息吧。”

　　向着安葬刘汉东与周文澜的墓碑三鞠躬，然后掩面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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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华社日内瓦4月15日电 世界卫生组织15日公布的最新数据显示，中国以外新冠确诊病例达到1831171例。世卫组织每日疫情报告显示，截至欧洲中部时间15日10时（北京时间16时），中国以外新冠确诊病例较前一日增加70033例，达到1831171例；中国以外死亡病例较前一日增加5988例，达到119658例。全球范围内，新冠确诊病例较前一日增加70082例，达到1914916例；死亡病例较前一日增加5989例，达到123010例。

　　中国的医者们响应号召，开始了援外的征程。

　　两个月后，整个江城挥别悲伤的寒冬冷雨的末春迎接骄阳炎夏。

　　刘汉东等因公殉职的一线医务工作者，纷纷被追授为烈士。

　　转眼间，又到了一年一度的春节。

　　整个世界笼罩在一片祥和之中。

　　人们已经脱离了口罩，迎接全新的2021年。

　　当人们偶然间谈起这场战疫时，欢畅之余，依然忍不住伤春悲秋唏嘘万千，但内心深处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与渴望，永远都是人类永恒不变的主题……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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