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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丢人了

　　赵淑兰在村口等了很久，没等到儿子，只好回来了。

　　远远吊在后面的叶全友赶紧先一步回家，心里却憋了气。

　　叶晨告别于涵离开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于涵和田苗苗的意思，是想让他在广播室的上下铺将就一宿。

　　可是叶晨执意要回家，毕竟在林村开大会的事情，他还没和父母说。

　　怎么也得给老爹一个解释。

　　一个人踏上回村的路，叶晨缓缓地呼吸着清甜的空气，感受着夜的寂静。

　　家乡的夜，在他眼前如泼墨一般晕染开来。

　　月朗星稀，时而有淡薄的清云拢住弦月。

　　风吹草木的声音似窃窃私语。

　　一切，犹如一潭幽静的水，让人的心情格外沉静。

　　从明天起，自己就要把想法落实到林村。这将是他人生崭新的一页。

　　他仿佛一切都准备好了，可又有种，什么都没有准备好的忐忑感觉。

　　回去的路，要比来时走的更快。

　　叶晨想要快点把去林村开展工作的事情告诉父母，让他们不要因为他在村里大会上被无人问津的窘迫感到丢脸。

　　刚进村，就见到小卖店门前亮着灯。

　　李大嘴和村里副主任家的儿媳妇，坐在台阶上，正聊得热火朝天。

　　言语间，还提到了他叶晨的名字。

　　听见脚步声，李大嘴两个人马上停下了话头，朝声音处看去。

　　一见是叶晨，两人脸上都显出些许尴尬。刚才声音不小，显然已经被听到了。

　　此时想打招呼又有点开不了口了。

　　副主任家的儿媳妇，掸了掸膝盖上的瓜子皮，站起来道：

　　“李姐，我先回去了，家里的猪，还得吃一遍夜食呢。”

　　李大嘴也扔掉瓜子皮，拍了拍手上的瓜子屑，随后把地上的拖鞋捡起来，套在脚上，也跟着站了起来，“那行，你赶紧回去吧，明天来啊！我也关门睡觉了。”

　　叶晨看着眼前明显不对劲的两个人，主动打了一声招呼，“嫂子，还没睡觉呢？”

　　李大嘴扯起嘴角，笑了一下：“啊，可不是吗，还没呢。”

　　原本要走的副主任儿媳妇，马上回过头，上下打量着叶晨：

　　“狗娃，我说你挺能耐的哈，回村就闹出这么大动静。”

　　李大嘴赶紧给她甩眼色，眼睛都快飞到后脑勺上去了，连叶晨都能看出来。

　　副主任儿媳妇却一撇嘴，皮笑肉不笑的转了个身，边走边嘟囔：

　　“刚上大学那会，好像全村就他老叶家儿子有出息似的。

　　现在可好，也没见有啥大出息，还不是在城里混不下去了，一样回村里种地了吗？”

　　她自言自语的念叨，所有的话，被叶晨听了一个十成十。

　　李大嘴尴尬地清了清嗓子：“狗娃，你快回家去吧，你妈都出来找你好几趟了。”

　　叶晨抿着嘴点头，面上依旧礼貌回应：“那我也回家了，嫂子也回屋吧！”

　　李大嘴砸吧了一下嘴，把小卖店的木闸窗板合上，随后打开门回了屋，还喃喃道：

　　“挺精神个小伙子，一天不务正业可怎么办。以后哪有小姑娘能相中啊？整部好，就得打一辈子光棍。”

　　叶晨不用想也知道，自己的想法不仅不被村里人认可，似乎还出了好几个版本的谣言。

　　不过，他也不想解释什么，毕竟谣言止于智者，嘴长在人家身上，人家想怎么说，谁管得了？

　　而且，自己一旦在林村打开局面，那些胡扯的话，自然而然就会不攻自破。

　　家里的门留了一个缝，没有拴上。

　　叶晨知道这是老妈给他留的门。

　　想起小时候出门玩疯了，回家晚的时候，母亲总会这样给他留门。

　　叶晨心里一暖，嘴角牵起微笑。

　　父亲老实，但倔强，而且死要面子。

　　老妈贤惠，但男尊女卑思想还在，家里，父亲就是天，一言九鼎。

　　“还是回家的感觉最好……”

　　还没等叶晨把门完全打开，一个装满饭菜的小钢盆就摔了出来，还夹杂着叶全有的咆哮：

　　“这么一个完蛋货，你给他留什么饭！知道他这么丢人，还不如当初饿死他呢！”

　　话音未落，又一个盘子摔了过来，咔嚓一声，碎裂在叶晨的脚边。

　　盘子里的菜汤，溅了叶晨一裤腿。

　　叶晨的笑容凝结在脸上，逐渐化作尴尬，没想到，连家人也没看好自己？

　　怔了一下，就看见母亲手里抱着装馒头的簸箕走出来，脸朝着屋里，心酸又没底气的对屋里喊：

　　“我生的孩子，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你都不惦记狗娃这么晚还没回来吗？他不是你儿子？”

　　赵淑兰回头，才看见儿子一脸落寞的站在门前，脚边是摔碎的盘子和菜汤。

　　她急切的上前，脸色有些不好看了:

　　“儿子啊，你可回来了。”

　　说完她把簸箕塞进叶晨怀里，“妈本来给你留菜了，可是你爹……”

　　话说了一半，她紧张闭上了嘴。

　　然后上下打量着叶晨，眼神中满是关切，生怕他身上有伤.

　　“快进屋，妈给你拌点咸菜，你将就一口。”

　　叶晨抿着嘴跟在赵淑兰身后，进了屋子。

　　叶全有看到叶晨，又骂了起来：

　　“丢人丢到家了，你回来干什么？我巴不得你再也不回来才好！”

　　叶晨没说话，知道父亲一直以自己为荣，这次自己回来，惹出这么多闲话，老爹脸上无光，发火也正常。

　　赵淑兰护着儿子，瞪着叶全有怒道：“你都胡闹一天了，孩子回来了，你能不能稍微消停点，让他吃口饭？”

　　“我胡闹？你在村里打听打听，现在全村上下，谁不看这小子的笑话？

　　你知道他们说的什么？”叶全有似乎更愤怒了，像一只炸了毛的斗鸡，就差忽闪翅膀了。

　　叶全友咬牙切齿的接着说道：

　　“说他在城里混不下去了，回来就骗钱的。还说他是诈骗团伙的，想要回村干什么传销。

　　还有更难听的我都说不出口，我老叶家的脸全让他丢尽了！”

　　赵淑兰看了看叶全有，又看了看叶晨，满脸为难。

　　她抬手把门口的叶晨推进了里屋，“儿子，别听你爸胡说，他晚上喝酒了。”

　　叶晨拿起一个馒头，咬了一大口，在嘴里干嚼着，勉强的扯出一个微笑，“妈，我没事，你别惦记。”

　　原本比城里的馒头药香醇数倍的馒头，此时咬在嘴里，却是满满的苦涩。

　　难倒自己真的做错了？

　　叶晨此时都迷茫了。

　　但，心里，叶晨他觉得自己并没有错。

　　之所以形成现在这个局面，都是村里人对于新生事物的理解，没跟上而已。

　　说白了就是没有与时俱进。

　　也许有一天，他们会明白自己的想法的。

　　父亲也会再一次以自己为荣。

　　此时，叶晨更加迫切。

　　林村的发展计划，一定要做成功。

　　一定要让叶水村全村人都明白，自己不是骗子，自己是真心想要让村子富裕起来。

　　想到这里，叶晨内心变得更坚韧。

　　既然想要在林村干好，就要全身心的投入进去。

　　老妈端进来已被热水和一碟咸菜，就出去了。

　　叶晨也吃不下。

　　躺在床上望着天棚发呆。

　　黎明时分，叶晨翻身下床。

　　整理行囊。

　　在桌上留下一封信，字数不多，却足够说明自己的决心。

　　“爸妈，很抱歉！因为我，让你们跟着难受了。

　　但是，请相信你儿子，我绝对会干出个样来，我也绝对能用自己的本事，把咱们村的经济搞活。

　　有一件大事正等着我去实施，我先走了。

　　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我一定会带着成果，再一次回来的！

　　叶晨！”

　　叶晨不再想说他去林村的事了，他忽然明白，就算自己说的再好，都不如拿出成果来给村里人看，更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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