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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孩子她妈

　　第十九章 孩子她妈

　　颜时琴终于被一阵震动声吵醒了，她摸到了床头上的手机，看看是女儿子雄的视频通话提示，赶紧坐起来，拉个秀花靠背，垫在背后，点了接听，屏幕上立即出现女儿可爱的脸蛋。

　　女儿拍拍胸口，长长舒了一口气：“老天爷保佑，妈妈，你终于接听手机了！”

　　妈妈说：“晚饭吃了吗？”

　　女儿说：“妈妈，都几点钟了？都要吃半夜餐了！”

　　妈妈说：“是嘛！看我这一觉睡的。”

　　女儿说：“妈妈，你原来在睡觉啊！担心死我们了。我们给你发起好几次视频通话，都没人接听，以为你有什么事情呢！”

　　每晚六七点钟，两个女儿都要跟妈妈视频通话，哪怕是在期中期末考试期间，学习再紧张，视频通话也是例行的功课。妈妈一人在外，工作累吗？饭吃得好吗？晚上睡觉一个人怕不怕？等等，都要问一问妈妈；今天的作文老师在课堂上读没读他们的作文？数学作业得了几分？体育课上跳绳一分钟跳了几下？都要跟女儿唠唠；妈妈除了关心女儿学习外，更多的是问及生活上的点点滴滴，早餐吃得饱吗？学校中餐吃得习惯吗？晚上睡不睡得踏实？被子会不会蹬掉？身上穿得暖不暖和？鞋子会不会漏水？等等，都是为娘心里牵挂的，自己不在孩子身边，心里总不是个滋味，忙空下来了，深深的内疚常常折磨得她半宿半宿合不上眼。。

　　女儿说：“妈妈，我发你一个视频，你看了吗？”

　　妈妈说：“你什么时候发的？”

　　女儿说：“六七点钟吧！”

　　妈妈说：“没有看呀！那个时候，妈妈已经睡着了。视频里拍的是什么呢？”

　　女儿说：“妈妈，是我们给妹妹过生日的视频。”

　　妈妈说：“妹妹的生日……妹妹的生日是下个月的今天啊！”

　　女儿说：“我们这是演练，预习，还有‘生日蛋糕’呢！”

　　妈妈开心地笑了起来：“过生日还要演练预习啊！真新鲜！什么？哪儿来的生日蛋糕啊？”

　　女儿说：“妈妈，这叫就地取材，我刚刚学到的成语，就地取材。”

　　妈妈说：“取的什么材？”

　　女儿说：“你看了视频就知道了。”

　　妈妈说：“妈妈等一会儿就看。”

　　女儿说：“妈妈，你一定要好好看啊！这个视频拍得很好很好。”

　　妈妈说：“是哪个表妹拍的？”

　　女儿说：“妈妈，不是表妹拍的，是个叔叔拍的，这个叔叔可厉害了，是个大学生，是个研究生，是个村里最大最大的村官，是第一书记。”

　　妈妈说：“是嘛？还有第一书记啊！真新鲜！噢——挺厉害的。”

　　女儿说：“妈妈，这个叔叔人也长得挺帅气的，你看到了，说不定也会喜欢的。”

　　妈妈责怪道：“小孩子，说这话羞不羞？”她岔开了话题，“妹妹呢？”

　　屏幕上出现了妹妹子武的脸蛋，两个红彤彤的脸蛋出现在屏幕上，就像两朵春天里盛开的鲜花。

　　妈妈说：“子武，你想过生日了？”

　　子武说：“想了，非常非常想了，超级想了！”

　　妈妈说：“妈妈提前预祝你生日快乐！”

　　子武说：“谢谢妈妈！”

　　妈妈说：“子武，你生日最想收到什么礼物？”

　　子武说：“你猜？”

　　妈妈说：“猪小妹佩奇的动画书？”

　　子武说：“不是。”

　　妈妈说：“白雪公主头上戴的皇冠？”

　　子武说：“不是。”

　　子雄插嘴：“我知道，我知道，是……英语点读笔。”

　　子武说：“也不对。”

　　妈妈说：“那你要什么呢？”

　　子武伸出一个指头，往手机屏幕上妈妈的脸点了一下，说：“妈妈，我想你能回来跟我一起过生日，我们好想好想你呀！”

　　妈妈心里心一酸，眼圈儿红了：“好……妈妈一定回来。”

　　母女三人又聊了一些生活学习上的事情，妈妈最后嘱咐道：“时间不早了，睡吧！”

　　女儿们也说：“妈妈，早点睡吧，做个好梦，梦里啥都有！”

　　妈妈说：“好的！你们好好睡，梦见妈妈吧！”

　　颜时琴挂了电话。房间里黑洞洞的，没一丝亮光，只有厚厚的窗帘缝里看出去稍稍有点儿发白，那是天上的月光。今天应该是农历七月十五，月缺又月圆的美好日子。

　　颜时琴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已是午夜十一点十五分了，天哪，这一觉居然睡到了半夜！

　　颜时琴本想打开微信看看女儿发来的“生日”视频，但看到触摸屏上还有一连串的未接电话，眯眼看看，这些竟然都是他的，一个在合肥开滴滴车的司机，一个追求她追了三年有余的同姓老乡。找她都找发疯了，赶紧给他先回一个电话。要不然，他又要想入非非了，三年来吵吵闹闹，为了没有及时接听他的电话，没有回复他的微信，不知道红过多少次脸了。

　　这个同姓司机小弟比她小二岁，也是一个有过婚史有着两个男孩的二手货，老家也是通江市下面一个县里的。与她家那个村庄，隔一条山陇，虽然县域不同，但距离很近，翻一条山路就到了。人在旅途，有个乡音相伴左右，时不时的有个人惦记着你，总比没有的好。但颜时琴始终留一半清醒留一半醉，保持着一点距离感。三年来，司机小弟不知提了多少次，要跟她去民政局领证，但她始终没同意，他不想挣脱了一根箩绳，又套上了一根钢索，跳出了一个水坑又进入了一个火坑。婚姻，活脱脱，就是一具梦幻的镣铐，一副温柔的枷锁。

　　颜时琴被前夫家休了时，大女儿子雄才四岁半岁，小女儿子武出生才两岁多一点。如今子雄已经十三岁，子武已经十一岁了。这么多年来，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再拼个男人，重新组建个家庭。男人，男人是什么？她还没有领教够么？天下男人有几个好的，可以说她碰到过没有一个靠谱的。只是每逢佳节，看到微信朋友圈人家晾晒出双双对对卿卿我我哝哝唧唧的美图时，才会觉得自己是不是也要有个貌是男友的男友？

　　往日，每天晚上八九点钟的时候，司机小弟都要发起视频通话，一通话就是二三个小时，不管是在开车途中还是在他的出租房里，雷打不动。她知道他那点儿心事，视频通话可以侦查到你，你在宾馆与人开房还是在酒吧与人约会？即使你在自己租住房里，他也要看看你到底是一个人呢还是有其他男人陪伴？刚才，大概他发起视频通话时，没人接听，他就改为打电话了，可她在睡前将手机调成了静音，什么也没听见。

　　颜时琴打开微信，想告诉他，自己今天实在太累了，月底了，外面欠他货款的十来家单位，打电话不接，发微信不回，她只得上门去催讨。早上七点出门，跑了七家单位，连午饭晚饭都没吃，傍晚五点多钟回到租住房，泡了一碗方便面，喝了几口矿泉水，就躺下了，想不到这么好睡，睡到现在。

　　颜时琴找到了昵称“我的女人我做主”的微信，触摸屏上果然有一句：“对方发起视屏聊天”的记录，她打好了一段话，给对方发过去，除了解释刚才未接听电话的原因外，还加了一句：“现在视频吧！”可是当她点击“发送后”，在这段话的前面竟然出现一个红色的惊叹号“！”下面显示出淡淡的一段话：“‘我的女人我做主’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后面是蓝色的六个字：“发送朋友验证”。

　　显然，对方联系不上她，一怒之下将她的微信删除了。颜时琴伸出手指快要触到屏幕了，又挪开了。干嘛呢？既然人家断了你的联系，你何必还要死乞白赖地凑上去呢？分就分了吧！这段缘分走到今天这个结局，也是早晚的事！哼哼，这种人，还想跟我过日子……就算我颜时琴完全忘了以往的婚史，消除对婚姻的恐惧，抛却那几个男人给留下来的心里阴影，回到现实问题上来考虑，也不具备跟你再组建一个家庭的条件。你也结过一次婚，也生有两个孩子，上面还有两个老人，跟你一起过，四个孩子三个老人，你开滴滴一天只有二三百元钱，够喝汤呢，还是够啃骨头？自己在上海还能推销一些农副产品，每月至少有一二万的收入，刨去吃喝开支，每月还能往家里寄点零花钱，孩子买件衣服，老人置点补品。按你的要求，结了婚就跟你去合肥，我能干点什么呢？妹妹也在上海，她干的是舞厅酒吧推销酒水的活儿。我们姐妹俩在这个座大城市里，相依为命，生活了五六年了，我们的客户，我们的朋友都在这里，离开这块土壤，到你那里不渴死晒死枯死才怪呢！更重要的是，她们姐妹俩在这里，还要了却寻找到失散多年亲人的心愿。冥冥之中，似乎有神灵昭示，失散多年的妈妈离她们不远也不近，总是在苏浙沪沿海一带城市。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她都不能离开这里。不错，你也说过，你可以来上海，但是你来这里能干点什么？外地人在上海是不能开滴滴的。你除了开车，什么生存技能都没有！

　　为了要不要领证，她要不要去合肥，他要不要来上海，他们俩当面吵，电话里吵，视频上吵，吵吵和和，和和吵吵，不知道吵了多少回了。这一回看来真的要分了！好！分，就分个彻底！我颜某人，可不喜欢藕断丝连！没有男人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说到底你这个男人，与前面她遇到的几个男人本质上没有大的区别，一个是财迷，一个是传宗接代迷，而这个呢？是个控制迷！他希望你的一言一行，时时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不在身边时，每晚视屏查岗，看看你到底在宾馆开房还是在自己租住房里？就算确认你在租住房里，他还要她将手机对牢房间每个角落扫一遍，看看是不是有别的男人藏着掖着，每次来上海跟她见面趁她在卫生间洗漱时，便拿起她放在床头上的手机偷偷地解锁。有一次居然让他解开了，他以她的名义给一个客户发了这样暧昧的微信：“大哥，你来我这里吧！我住在某某街某某巷某某号某某公寓。”结果，那人果然来了，等那人敲开了房门，等待那人的却是他手里的一把寒光闪闪的菜刀，好在颜时琴拼死抱住了他的腰，喊那客户：“快走！快走啊！”，才没酿成大祸！

　　滚吧！滚吧！天下所有的男人都滚得远远的，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小琴将手机继续调成静音，拉上被头，想好好睡一觉，但是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去。哎——自己怎么那么背呢？遇到男人真的没有一个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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