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来了个新书记第十八章 难忘的晚餐

  • 背景色
  • 字号
    默认 特大
  • 宽度
    640宽度 800宽度 默认宽度 1028宽度 1440宽度
  • 滚动
    双击开始/暂停滚屏
  • 帮助
  • 背景色 宽度 字号 滚动

第十八章 难忘的晚餐

小说:山村来了个新书记 作者:古时明月 更新时间:2020-09-03 15:28 字数:4214

  第十八章 难忘的晚餐

  锅里烧着饭,老松头走到门外篱笆边,看看南瓜藤,说:“我的南瓜谁摘走了?”一转身瞅见磨盘上半个南瓜,另外半个南瓜扔在了磨盘底下,满地都是南瓜囊,知道是孩子们摘下来的,笑骂了一句:“好好的南瓜长在藤蔓上,你们骨头也痒痒啊?”

  秦时说:“他们拿它当生日蛋糕呢!”

  老松头说:“这些孩子,记性都长在玩耍上去了,就是不长在书本上。”

  仗着有最最大的村官在家里,从来不敢跟外公顶嘴的子武,说:“外公,我们过生日没有蛋糕,连摘个南瓜假装一下生日蛋糕都不行啊?”

  外公边切南瓜,边说:“过生日弄什么蛋糕啊?那都是洋玩意儿,咱穷人家过生日吃个长寿面,剥个煮鸡蛋,就蛮不错了。”

  秦时坐在灶门前,往灶肚子里喂做扫把剔剩下来的竹枝桠丝,问道:“老伯,你家是低保特困户,为啥门上没有挂党员干部联系榜啊?别人家可挂了榜的,谁联系谁家,一目了然。”

  老松头心里咯噔一下,手一哆嗦,刀锋碰到了左手大拇指,削去了一小片指甲,好在这个大拇指小时候因为父亲死得早,六月天里,一大片山玉米全靠他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上山,铲草,松土,他恨自己的小手没用,从太阳上山到太阳下山铲不了几株玉米,坐在树根上咬自己不争气的大拇指,结果大拇指指甲变成了奇形怪状,现在切去的也是怪状的一部分,没有出血。

  老松头将右手大拇指放在嘴里含含,说:“三年前那个人来我家门口挂过,我明白上头写的是那个人的狗名,把我气的……”

  这事虽然过去三年了,但至今提起来,老松头气就喘。那一年,那一天,也是差不多这个时候,老松头正在灶门前,往灶肚子里添柴火烧晚饭,听到门口的板壁上,啪啪啪,有人在钉什么东西,他以为那个发神经的小女婿,在捣鼓什么,走出去一看,是死蚊子。

  老松头说:“啥名堂?”

  死蚊子说:“小琴爹,我给你争取了个低保特困户。”

  老松头没好声气:“我家是低保特困户,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不是靠你争取来的。你能争取。怎么不给我争取个富裕冒尖户来呀?”

  死蚊子闭着眼睛说瞎话,明明只要村里讨论特困户的事,无论是谁都会提及老松头,全村没有谁比他家的日子过得更紧巴了,可死蚊子却说成是他争取了的,好像不是他极力争取,他老松头还不会列入脱困户似的。

  死蚊子讨了个没趣,说:“这是党员干部联系榜,每个低保特困户门口都钉的。”

  老松头不识字,凑近眼睛看看,看不出什么名堂来,说:“党员干部联系什么的?上头写的是什么?”

  死蚊子满脸堆笑,说:“上头有你的名字,有我的名字。咱爷儿俩的名字连在一起了,以后你家的大事小事就由我来帮你管了。”

  老松头喉咙头咕噜噜一声响,吐出一口痰来:“啥?我家的大事小事要你来管?”

  老松头从屋内搬出一条四尺等,站上去,伸手将刚刚钉上去的牌牌扳了下来,带下来一大块板壁上的朽木,灰尘散入了站在一边的死蚊子的眼睛:“哎吆吆——我的眼睛被你弄瞎了!”

  老松头说:“你的眼睛早该瞎了,也不看看我老松头是谁?谁跟你‘爷儿俩’?你以为我会让你踏进我家门半步?”

  说着骂着,老松头转身拎起木头牌牌,一阵风来到书记卢老五家,将牌牌往他家饭桌上一放,骂道:“死蚊子瞎了眼,你当书记的总没有瞎眼啊?怎么让我的名字跟他的狗名挂在一起呢?”

  那天村两委讨论,谁联系那家特困户的事情,卢老五本来是想负担最重、脱困最难的老松头由他自己来联系的,谁叫他是村里的大当家的呢?可会议一开始,死蚊子来个锣鼓未敲戏先唱,说:“颜根松家最困难,我来联系,我是村主任,应该吃苦在先。”卢老五心里明白,其他人心里也都有数,死蚊子肚子到底有几根蛔虫,但碍于他是村主任,谁也不来戳破这层窗户纸。等会议散了,人都走了,只剩下卢老五和四只眼时,四只眼说:“老松头会要死蚊子来帮扶么?我死不相信!”卢老五笑笑说:“他自己要去碰鼻子,那有什么辙?”

  老松头不接受死蚊子的帮扶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想不到老松头会发这么大的脾气!

  卢老五说:“一块什么牌牌,你就让他钉就是了,干嘛发那么大的火?”

  老松头说:“你是书记,是咱村里的大当家,你不知道死蚊子叮上我家到底为的啥?还不是想叮我家小琴吗?你怎么好让这么一个人上门来呢?我看着都生气!我穷得家里生虫了,也不要他来管我家的事!还说要管我家的大事小事!不要脸!”

  卢老五哀叹一声,说:“他自告奋勇,抢先了说要管你家的事情,他毕竟是村主任,是村里的二当家,我也不好说什么。”

  老松头越说越气,说:“我家的事,反正不要他来管,其他人因为碍着他,不敢来帮忖,也就拉倒,穷死了又不要你们干部垫棺材底?是我老松头自己的事!”

  说着,老松头拿起桌子上那块牌牌,往地下一摔,发出了哐当一声,蹬蹬蹬地走出书记的家门,气呼呼地回自己的家里去。

  三年了,现在秦时提起门口挂牌牌的事儿,老松头对那个死蚊子,还是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

  秦时见老松头提起门口挂牌牌的往事儿还如此气愤,想起白天在村部司文智抓阄作弊、范小童抓到了“颜根松”的阄,却要跟他秦时抓到的阄调换……心想,司文智藏下来的那个阄肯定是“颜根松”,而此刻颜根松口里骂的“狗名”肯定是司文智。严根松和司文智之间到底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打不开的结呢?

  秦时问道:“老伯,你讲的那个人是不是原来的村主任司文智啊?”

  老松头一刀砍向另一半南瓜,用力过猛,一半的一半震到了地下,秦时弯腰捡起一半的一半,放回到砧板上。

  老送头气呼呼地说:“就是这个死蚊子。”

  秦时说:“我看他挺好的,挺能干,挺走得开的。”

  老松头说:“人心长歪了,越能干越吃不得。”

  司文智,看起来光鲜透亮,他到底有什么事儿“歪”到了这个村里最贫困的老人身上呢?秦时想进一步的了解,但话到了嘴边又咽下了喉咙。这样不好,自己初来咋到,背后议人是非,断非君子之德。他将话题转到了五个孩子身上:“老伯,平时这五个孩子都是你照顾啊?”

  老松头的情绪一下子从激愤转到了忧伤:“哎——怎么办呢?他们的妈妈一年到头都在外面,小女婿也是常年不着家,他是个病秧子,在家也凑不上手。”

  秦时问道:“大女婿呢?”

  老松头说:“没有大女婿,早死了。”

  秦时再问:“怎么死的?”

  提起大女婿,老松头气又上来了,老松头说:“死就是死了!别提这个死人了!”

  大女婿,到底是死了,还是离了?要是真的死了,提起来,老人怎么没有一丝悲伤呢?怕触到老人的痛处,他不再问下去,话题转到了他的两个女儿身上:“你两个女儿都在哪儿打工呢?”

  老松头说:“我也不太清楚,好像说在上海,有说在南京,又说在苏南什么地方的。你见多识广,苏南是在哪个县?”

  秦时说:“苏南,就是江苏的南部地区,苏州无锡昆山这些城市听说过吗?都在苏南。我就是苏州人。”

  老松头似乎若有所悟:“哦——原来苏南很大呀!你们苏州离我们这山旮旯里远吗?”

  秦时想起了自己来报到的经历,即便途中不遭遇意外,转车,乘车,汽车,火车,顺顺利利也得折腾上两天一夜。他说:“远!她们回来一次确实不容易!”

  老松头切好了南瓜块,叫秦时站起来歇着,自己坐在灶门前,生起另一口锅灶肚子里的火,走回到灶后,往锅里倒了点茶油,放下了油瓶,油在锅里丝丝地响了一会儿,他又拿起油瓶往锅里多倒些茶油。今晚有客人,这个客人不是小客人,是大客人,用油不能太俭省了。油在锅里丝丝响了一会儿,他将砧板上的南瓜块倒进了锅里,盖上锅盖。

  老松头撩起腰间的土布围裙,擦擦手,说:“本来也不会去那么远的地方打工的,她们想边打工边找妈妈,另外小琴也是想躲得远远的,躲开村里这个死蚊子!”

  绕来绕去,话题又绕回到了司文智身上来了。秦时赶紧打住话题,闷头烧火。

  锅盖周边溢出了南瓜块烧熟了的香味,老松头掀开锅盖,装了满满一钵南瓜块,放到了桌子上,接着熬了一碗酱辣椒,切了一碗腌黄瓜,抓了一盆腌野生姜,说:“没有好菜招待,将就着凑一顿吧!”

  假期在老家,父亲带秦时上餐馆陪客户吃饭,特地点的就是这些农家菜,现在见到桌子上有了这些,加上肚子有些饿了,舌头底下的口水一下子多了起来。

  尾巴儿伸手去抓碗里的腌黄瓜,老松头用筷子打了一下他的手:“客人都没上桌,你,又来了,馋嘴猫!”

  秦时坐到桌边,拉尾巴儿坐在同一条四尺凳子上,端过那碗腌黄瓜,放到他的面前,让他抓了一块吃,说:“没关系,没关系,我又不是客人!”

  孩子们都拿碗到锅里装了饭,坐上来,香喷喷地吃了起来。

  秦时问道:“你们平时都吃得这么晚啊?”

  子雄说:“是啊!有时比这还要晚,吃饭看不见,都吃到鼻子孔里去了。”

  秦时看看饭桌上空悬着的电灯泡,说:“开灯啊!”

  尾巴儿抢着说:“外公不让开,说浪费电,做作业才让开。”

  老松头说:“今天有客人,开灯吧!”

  尾巴儿从凳子上下去,跑到柱子边,拉了一下开关线,咔擦,不会亮。

  老松头说:“坏了,这时家家户户用电,哪里的线路又烧坏了。”

  看来这村里的民用电设施该改造了,估计这个村里不会有空调、微波炉、电茶壶等耗电量大的电器,各家各户也就开个电灯,最多摇个电风扇什么的,连这样的用电量都承载不了,这线路还有什么用呢?

  老松头从堂前杠几上端下一个蜡烛台,划根火柴,点亮了蜡烛,说:“一年到头,一天忙到黑,忙来忙去的,就绕着这个锅灶转。”

  是啊!山民们在梯田上种的那簸萁稻谷、上山砍来的那捆儿柴禾、下地拔来的那篮子猪草,最后都归集到这个三尺灶台。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忙忙碌碌,辛辛苦苦,哪一天离得了灶台呢?看来要让山民们致富,必须将他们从灶台上解放出来,腾出时间精力去从事副业生产,增加收入。要是村里能办一个食堂多好啊?让不想将时间精力浪费在灶台上的人都到食堂里吃饭!尤其是像老松头这样没人照顾的老年人,像子雄子武这样妈妈不在身边的留守儿童到了餐时能够有个热辣现成饭吃,会减轻他们多少后顾之忧啊!

  老松头用酒趸从桌子底下的坛子里舀出了一趸酽酽的黄酒,往秦时面前的空碗里倒。

  秦时站起来,赶忙双手捂住碗口,说:“不喝了,不喝了!中午在书记家喝高了,现在头还有点儿昏昏的。”

  老松头不管你三七二十一,从他的手指背上倒下去,秦时看到这么好的酒水,流到了桌子上,十分的可惜,只好挪开手,说:“那就喝一点点,一点点。”

  老松头说:“那就这一趸。”

  老松头低下头来,凑上嘴巴,嘘嘘地吸桌子上正往地下流的酒水,吸不起了,又用指头刮一下,往嘴里舔一下:“这是糯米做的呀!一斤米二斤水,好酒,可惜!”

  五个孩子,加上一老一少,这顿饭吃得好不热闹,自从离开老家以来,秦时还没有一顿饭吃得如此开怀。

  离开老松头家,空中圆圆的明月已升至五峰山顶,秦时虽然脚下有点儿飘,脑子有点儿糊,但是搁在心里的那个谜团越来越清晰了:看来,司文智跟老松头家的恩怨疙瘩就在他的大女儿颜时琴身上。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 www.zhulang.com 阅读最新内容。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 www.zhulang.com 阅读最新内容。 当前用户ID : , 当前用户名 : 微信关注:zhulang66

推荐在手机上阅读本书
(← 快捷键 上一章 回目录 下一章 快捷键→)

热门推荐

换一换   

loading

loading

山村来了个新书记

最新 全部 0

我要评论

 

load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