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浪小说

第22章

　　大概是怕别人听到以为她尖酸刻薄，她的声音压得很低，不过嘲讽之意还是非常明显。

　　叶知秋咀嚼的动作停了一下，没有抬头看她，也没有说话。

　　她心里很生气，可是初来乍到，实在不想和任何人起冲突，再说了，于玲玲看她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再怎么解释她也不会相信，干脆也就不费这个口舌了，假装没听到。

　　于玲玲并没有打算轻易放过她，一屁股坐到她旁边，抱着双臂，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无利不起早，你是不是想偷师，然后出其不意地抢个角色来演？呵，你的小算盘怕是要落空了！你是唱青衣的，想抢角色也只能抢我的。我告诉你，被你抢了一次戏，那是我的疏忽，这种事绝不会出现第二次！”

　　她的口气淡淡的，却透着浓得化不开的冷意。

　　抢戏？

　　直到现在她还是觉得是叶知秋抢了她的戏？

　　颠倒黑白！

　　叶知秋面无表情地继续吃饭，只在心里默默作出评价。

　　“你耳聋了？跟你说话听不到啊？”

　　依旧没有回应。

　　她觉得无趣，冷哼一声，径直走出排练厅。

　　所有人都去吃午饭了，偌大的排练厅里空荡荡的。叶知秋吃着饭，眼泪无声流下来，一滴一滴掉进饭盒里。

　　她觉得委屈，可却只能咽进肚子里。

　　不就是被别人误会吗？不就是挨了几句讽刺吗？有什么啊？她来这儿是学习提高的，专业之外的事，都是小事，有什么不能忍的？

　　等到萧若兰再过来找她时，她已经平复了情绪，一脸灿烂的笑意。

　　“走吧！有演出任务！”

　　“真的吗？太好了！”

　　叶知秋两眼发光，几乎是从座位上直接弹起来。

　　这孩子，怎么能这么可爱呢？

　　萧若兰笑得眉眼弯弯，拉着她的手走出排练厅。

　　大戏下乡活动已经连续开展了五年，团里的人早已驾轻就熟。都是名家名段，所谓排练，更多意义上就是温习。二号排练厅很小，所有演员都在一丝不苟地排练，没有一个人说闲话。青衣之外的行当，叶知秋略知一二，有在戏校时的耳濡目染，也有在老年剧团时客串的经验。

　　“萧老师，他们演这么好，为什么不能去演《铿锵》？”

　　萧若兰似有颇多感慨，不过沉默了一会儿，只是淡淡地吐出一句话：“分工不同而已！”

　　分工不同？

　　叶知秋觉得这样不公平，可到底没敢追问下去。

　　这次活动的负责人是副团长李建业，萧若兰说他已经五十多岁了，不过看上去倒是很年轻，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和周团长严肃谨慎的性格不同，他一说话就笑，没什么架子，调度安排也井井有条，事无巨细。

　　看到萧若兰带着叶知秋出现，他立刻主动迎过来。

　　“小叶，欢迎你加入我们的团队！你的角色已经安排好了，是萧老师帮你挑的。没什么问题的话，现在就加入排练吧。”

　　“好的，李副团！”

　　叶知秋回答得很干脆。

　　李建业又交代了她几句，又接着去忙他的了。

　　萧若兰附在她耳边，低声说：“忘记嘱咐你了，现在记住了，以后再见到他，喊他李团，把那个副字去掉。”

　　这个……重要吗？

　　叶知秋仔细回想了一下，刚刚她喊出李副团时，他的脸确实僵了一下，顶多也就一秒钟。她还以为是错觉，可是对上萧老师意味深长的眼神时，她好像明白了点儿。

　　排练完，两人离开排练厅之后，萧若兰才告诉她，李建业之前在兄弟剧团当的都是团长，调过来的时候还有风声传出来，说周团长会被调走，由他接任。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成了副团长。刚来的那段时间，他工作不太积极，也不怎么理人，后来才慢慢好了。

　　萧若兰没说透，确实也没办法说透，叶知秋听得云里雾里，整个人都是懵的。

　　“哎呀，你说我也真是，跟你叨叨这些干什么？都是老黄历了！”

　　叶知秋本来对这种事也不感兴趣，便没有再提出什么疑问。

　　接下来的日子，叶知秋总是第一个到排练厅打扫卫生，同事放在那里的杯子她也都提前灌好热水，不然大家一投入排练连接水都顾不上了。下班的时候，她也总是最后一个走，把凌乱的东西归置清楚才满意地关掉大灯。

　　她只有排练的时候话才比较多，闲暇的时候要么给别的同事跑腿帮忙，要么就是坐在角落里认真看着大家排练。渐渐熟悉起来之后大家都很喜欢她，对她的称呼也从最开始的“小叶”慢慢变成“小秋”。她在专业上是一个极认真甚至较真的人，自从萧若兰开玩笑喊了她一次“小真”之后，别人也都跟着叫开了。叶知秋乐于接受这个绰号，觉得是赞扬也是鼓励。

　　二哥叶知武说他在附近找到一份库管的工作，每天早上叶知秋前脚出门他后脚出门，晚上叶知秋进门的时候他已经在家了。叶知秋觉得二哥这份工作倒不错，看着很轻松，挣得也不算少。叶知武也很满意，眼看着他从之前的颓废状态中慢慢走出来，叶知秋别提心里多高兴了。

　　叶知武每个周末都会给家里打两个电话，第一个打给老婆，第二个打给母亲王桂芝。有时他会招手示意妹妹过去和母亲说话，可每次她都不肯。母亲还不知道她进了京剧团，她不许二哥说。母亲对她的事业早就不抱希望，天天就想着让她和程旭交往，早点儿嫁到程家去。叶知秋凉了心，和母亲自是无话可说。偶尔父亲接了电话，叶知秋才会和他说几句，每次也都是报喜不报忧。

　　这天，叶知武终于按捺不住问：“妞妞，你和程旭真的没可能吗？”

　　叶知秋瞪着他，反问：“你说呢？”

　　距离上次和程旭见面已经有一个多月了，来京剧团报到那天她给程旭打过电话，打不通，发短信也没回。问了萧若兰才知道他下部队演出了，听说是去边防哨所。想来一定是信号不好联系不上，她后来就没再打过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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