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浪小说

第60章

　　洛会芳和叶知秋可能觉得兼做导演和演员也能忙得过来，可真到那时候能不能忙得过来，还不是看于玲玲怎么做？她的心思那么深沉，哪是一般人猜得透的。

　　事实果然像文姗预料的那样，排练的时候，明明叶知秋才是导演，可于玲玲却摆出一副全场我最大的架势，指挥这个指挥那个。要不是刚休完产假回来的蒋菲时不时怼她几句，她恐怕还会更嚣张。

　　“于玲玲，你的权力够大的啊？让你做演员有点儿大材小用了，你应该导演、编剧、演员一肩挑啊，对不对？”

　　“嘿，于玲玲，你又越权了！说戏是你该做的吗？自己的词都还没顺好呢，就对别人怎么唱指手划脚，不觉得过分？”

　　“于玲玲，你既然什么行当都能唱，那这部戏都由你自己一个人来演好了！这部戏重新取个名，就叫《于玲玲一人分饰八角》，怎么样？”

　　蒋菲的戏份不多，没事的时候就对于玲玲开炮，还自封“反矫情战士”。你不是嚣张跋扈吗？不是手伸得长吗？我一张利嘴分分钟说得你下不来台，谁怕谁啊？

　　于玲玲没怎么唱过现代戏，排练之初表现得还可以，可是越往后越露怯，虽然没到乱七八糟的程度，可实在算不上高水准。

　　于玲玲坚持要演女主角，所有青年女演员之中，她的业务也确实算拔尖的，唯一能和她一较高下的叶知秋选择做导演，于玲玲自然有点儿一枝独秀的意思。可是她太骄傲太自负了，别说叶知秋给她提的意见她听不进去，连洛会芳教她，她都不愿意沉下心来好好学。周团长来看过排练，看了一会儿就找了个借口走了，就是怕看到洛会芳批评于玲玲，让他脸上无光。

　　洛会芳终于忍无可忍，动怒了：“于玲玲，你不要唱女主角了，换叶知秋唱！”

　　在于玲玲的心里，愤怒是多于委屈和不甘的，她扬眉冷笑说：“您一开始就打算让您的宝贝徒弟唱吧？现在高兴了，满意了？我看剧团改制以后，要么姓洛，要么姓叶，以后业务再好的也别想出头了，有戏霸在那儿杵着呢！”

　　自从洛会芳收了叶知秋为徒，于玲玲一直气儿不顺，对洛会芳也没有之前那么尊重了，言语之间虽谈不上刻薄，不过也实在友好不到哪里去。

　　“于玲玲，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戏是演给观众看的，你唱得怎么样，自己心里没数吗？你要实在想厚着脸皮上台，那随你，我没意见！要是希望整场戏好看，那就给我老老实实地闭嘴，什么废话都不要说！”

　　洛会芳很少动气，这次是真被于玲玲气到了。

　　“洛老师，您就知道欺负我！”

　　于玲玲看到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她身上，立刻装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转身跑出排练厅。

　　叶知秋正想追出去，却被洛会芳一把扯住胳膊。

　　“我们没有时间纵容她的坏脾气！不管她，继续排戏！”

　　这部戏叶知秋在戏校的时候唱过，还在比赛中拿过奖。当时评委给出的意见，她至今记忆犹新，眼神不到位，身段不够挺拔，个别的字咬得不准确。她那时候就想过，如果有机会再唱一次，她一定唱到最好。之所以没有争取这个角色，还是因为大家都不熟悉这部戏，需要有一个人把握全局，而她，不能说最合适，起码有那么一点儿经验，会起到一个相对好的作用。

　　叶知秋进入角色很快，而且能带着和她搭戏的演员也快速进入情境之中，排演渐入佳境，洛会芳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多起来。

　　这天傍晚，叶知秋看到母亲隔着窗玻璃往里面看，正好那时候她在走戏，王桂芝对上她的目光，笑了笑，转身走了。母亲看到她在排练，估计以为她终于收了心踏实唱戏了，这才踏实下来。如果母亲早一会儿来，叶知秋还是导演，母亲看出端倪，怕是会一路直接杀到周团长那里大闹一场。好在，去行政楼要先经过排练厅，叶知秋长舒一口气，母亲那边应该暂时能消停几天。

　　叶知秋回家以后偶尔也会哼几句戏词，看她凝神思考的认真模样，王桂芝脸上的表情总算是好看了许多。

　　“妞妞，这次公演去哪里？”

　　“全城的大小剧场可能都会跑一遍吧，到时候您和我爹，还有我二哥二嫂都可以去看！”

　　“第一站是哪儿？什么时间？我和你爹还真没好好看你唱过戏，我们看完就回老家！”

　　“五天以后，兰花剧场！”

　　排练、响排、联排，一切都是紧锣密鼓的。因为时间太紧，叶知秋他们这组的现代戏和传统剧目相比相对较新，难度也大，为了到时候有更好的舞台效果，他们几乎每天都排练到深夜，有两次还直接熬了通宵。

　　公演前一天，李副团下午五点就赶他们回家去睡觉，他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休息不好到时候舞台上掉链子，那所有的努力都白废了。年轻人们倒是听话，说说笑笑各自回家了。

　　叶知秋的父母终于如愿，坐在台下观看了第一站的整场演出。叶国富全程都面色严肃，两只手规矩地放在膝盖上，只是女儿上台时，才不自由自主地跟着鼓点轻轻打了几次节拍。坐在旁边的王桂芝边笑边掉眼泪，直到女儿下台。叶知武两口子哭笑不得，这老母亲感动得着实有点儿狠，就这么泪眼朦胧的，怕是妹妹在台上演了什么都没看清，唱了什么也没听清吧。

　　一行四人走出剧场的时候，叶国富难得开口评价说：“妞妞唱得真好！早晚会成名角儿！”

　　红肿着眼的王桂芝瞥他一眼，嗔怒道：“你说的不是废话吗？她成不了角儿就没有天理了！所以嘛，我们坚决不能让她搞别的乱七八糟的事，就得专心唱戏才能真正出人头地。你们都不管她，我管！你们还嫌我唠叨，看吧，我唠叨了几天，她又开始好好唱戏了！”

　　王桂芝就是有这样的本事，不管讲什么，最终都能归结到赞美自己这个主题上来。

　　二嫂欲言又止，二哥生怕她开口，转头对她使了个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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