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浪小说

第76章

　　叶知秋慢慢抬头，对上萧若兰的视线。

　　“萧老师……”

　　萧若兰的脸色很严肃，眼神里却偏又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像是愠怒，又像是疑惑，还像……叶知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才会在萧老师的眼里看到这么多内容。不过她没有立刻明白萧若兰老师突然站到她面前的原因，静默了一会儿，看萧若兰老师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她这才站起来，小声问：“萧老师，您找我有事？”

　　萧若兰转头瞥了一眼唐锦心所在的方向，目光转眼又落回到叶知秋的身上，脸色有点儿冷。

　　“不是让你回家反省吗？”

　　她似有若无地把“回家”两个字咬重了一些，叶知秋反应过来，立刻面露惭愧：“对不起，萧老师，我马上就回家！”

　　叶知秋看得出来萧若兰还在生她的气，不敢再多说什么，把摆在旁边座位上的东西胡乱收进包里，看都没敢看萧若兰一眼，垂下头就朝门口走去。

　　“等一等！我有话要跟你说！”

　　萧若兰从背后叫住叶知秋，待她顿住脚步才快步走过去和她肩并肩一起走。

　　下楼梯的时候，萧若兰的右腿不知怎么软了一下，叶知秋即使没看她，眼睛的余光也注意到了，第一时间便伸手把她扶住。

　　萧若兰的心软了一下，她稳住身形，看着叶知秋的眼睛说：“知秋，有人说你要离开京剧团去上海发展，是吗？”

　　“啊？”

　　叶知秋只觉得脑子“轰”的一声，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萧老师，您听谁说的呀？没有的事！”

　　“谁说的不重要！我就问你有没有？”

　　萧若兰的眼神很锋利，像是能透过叶知秋的眼睛看到她的灵魂。

　　这种锋利让叶知秋很不自在，不过她并没有闪躲，直直地迎上萧若兰的目光，很认真地说：“没有！”

　　萧若兰似乎并没有完全相信，又继续追问：“从来没有考虑过？”

　　叶知秋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又为什么抓住这个问题不放，不过依旧很有耐心地说：“我不用考虑！”

　　她以为这下萧若兰老师该放心了，没想到，她的脸色微微一变，眯起眼睛，好像很失望的样子。

　　“知秋，你不诚实！”

　　说完，还没等叶知秋回应就先她一步快速下楼了。

　　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楼梯拐角处，叶知秋的脑子还是懵的。

　　昨晚，唐锦心和她聊天的时候并没有别人在，唐锦心绝对不会把她们的聊天内容透露给别人，那萧老师又是怎么知道的呢？而且，她答应唐锦心考虑一下，明明只是敷衍，不想唐锦心太失望罢了，其实她从没有想过要离开剧团的。转念一想，既然他们的对话经过了第三个人的转述，难免会有偏差，萧老师因此误会也可以理解。

　　叶知秋立刻下楼去追萧若兰，好在，很快就追上了。她很认真地跟萧若兰老师解释，可萧若兰的眉头始终紧锁，好像完全听不进去。叶知秋急得额头上都蒙了一层薄汗，就差赌咒发誓了。

　　“知秋，以前我确实很看好你。可是你变了，变得我都快不认识了！我不想再听你说话了，你好自为之吧！”

　　“好自为之”这四个字太伤人了，本就委屈的叶知秋一时之间怔住，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下来，止都止不住。

　　待到萧若兰走远，叶知秋呆呆地站了很久才慢吞吞地朝剧团大门口走去。就在她身后不远处，于玲玲从一个角落里闪身出来，嘴角弯起，露出一丝得意的笑。

　　叶知秋，等了这么久，我终于抓到你的小辫子了，真是太不容易了！

　　于玲玲上次昏倒，其实身体没什么大碍，在医院住了一天就回家了。不过，她自己也觉得丢脸，迟迟没有回剧团。昨天晚上，她从后门进了剧团大院，本想拿几本之前放在休息室的书回家去看，无意中看到一号排练厅的灯还亮着，就想着过去看看，无意中听到叶知秋和唐锦心的对话，回去以后立刻就给萧若兰发了短信。

　　萧若兰和叶知秋的关系一直很好，于玲玲其实也不太确定萧若兰会是什么反应。不过，刚刚看到萧若兰拂袖而去，她的心总算是踏实下来了。她若无其事地回了传统剧小组，好像以前所有的不快都不曾发生一样。柳敏然给她安排了一个戏份不重的角色，原本以为她会拒绝，没想到她毫不犹豫就接受了。人人都看得见于玲玲的变化，她眉眼温和，谦虚有礼，待人客气，和原来比，俨然像彻底变了一个人。不过有明眼人看得出来，于玲玲是想重塑形象，毕竟，她还想在京剧团待下去，而周团长怕是不会再像从前那样毫无顾忌地替她撑腰，那么夹起尾巴做人就是于玲玲现在唯一能做的了。

　　叶知秋回到家，心情灰暗到极点。自始至终，她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萧老师对她的态度怎么会变成这样？她无论如何想不明白。她想给洛会芳师父打电话，可是好几次把手机拿起来，盯着她的号码好久，最终都没有拨出去。

　　洛会芳师父腰伤发作，前几天住进了郊区的疗养院，叶知秋实在不忍心打扰她。而且，叶知秋早就提醒自己，不能什么事都依赖洛会芳师父，得学着自己去面对问题，解决问题。她是个闲不下来的人，即使情绪非常糟糕，也依然没有消沉，不是上网继续了解海派唱腔，就是一遍一遍地观看林琳的表演视频。思考、记笔记、学唱，反反复复，乐此不疲。

　　她几乎每天都给萧若兰发短信，道歉的话说了一遍又一遍，无非就是希望她早点儿消气，好让自己快些回到团里。三天过去了，萧若兰一直没有理会她。她打电话过去，也始终没有人接。叶知秋时不时地站在阳台上望着对面的剧团大门出神，只隔着一条马路而已，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昨天晚上蒋菲告诉她，第二批课本剧的剧本已经出炉了，他们正在试排，其中只有一本青衣戏，萧若兰已经把角色安排给于玲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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