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之间的矛盾在不断地增加,就像一个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最后经由一个点骤然爆发。
吕生娟经历了平生最严重的一次夫妻口角,几次,漆子墨高高举起胳膊,却又强忍着放下。她当然知道,丈夫的底线一次次被自己挑战,但是,今天她豁出去了!
在漆子墨眼里,吕生娟这次的坚持简直是莫名其妙,甚至有些无理取闹,那么多的年轻人都去接受再教育,都去到农村的广阔天地里经风雨,怎么到了自己的儿子身上就这不行那不行的?
在儿子的这个岁数,漆子墨已经跟随着队伍到了延安,接受着比这还严峻,还困苦一百倍的锻炼,那时候,任何的困难都等闲,没有什么是不可逾越的!
最后,漆子墨只能归结为妻子的思想落后,真是慈母多败儿!这样的母亲,必将成为儿子日后的绊脚石!
漆子墨一把将蜷缩在沙发一角瑟瑟发抖的儿子漆向前提溜起来,儿子是真的瘦,他只是用了一只手。看着手中惊慌失措的儿子,漆子墨越发认为他真的应该进入社会的熔炉好好历练一番,才能成长为参天大树,不然,就废了。
吕生娟岂能容忍丈夫对儿子如此粗野的操作,情急之下,就扑上去抢儿子,一个不小心,长长的小指甲盖将漆子墨的脸深深地划了一道血棱子,吃痛的漆子墨慌忙松开儿子去摸疼痛的脸颊,吕生娟借机一把将儿子搂住藏在身后。
老母鸡护崽的那种决绝在吕生娟脸上暴露无遗,漆子墨灰心,这样的女人,当初是怎么和自己这个先进青年走到一起的?真是讽刺!
王一平第一个发现漆子墨的异样的,平时漆子墨都会戴口罩,可是在办公室的时候,总要摘下来喝喝茶。王一平进来的时候,都是径直闯进去,从来不知道敲门。
这天,他拿着一份文件照旧一脚迈进来,正好看见漆子墨不满地抬头瞪他,忽略了不友好的眼光,却看到了原本隐藏了好几天的伤痕。
“我的娘啊,这是咋啦!”
漆子墨猛地跳起来,狠狠剜了他一眼:“你小点声!”
王一平用手捂住嘴,却还是忍不住问:“咋回事吗?”
“没事,误伤!”
漆子墨没好气地怼了他一句,这种事,是不是都让人产生好奇心,不问会被憋死吗?
王一平哈哈一笑,倒是有些同情这位新来的书记,毕竟清官难断家务事,这伤情,明显是女人的手笔,谁还能家里没有点小波澜呢。
没几分钟,漆子墨还是忍不住跟王一平吐槽了自己的那位不明事理胡搅蛮缠的妻子。王一平倒是不以为然,吕生娟留给自己的印象挺好的,除了有一点与人天生的疏离之外,待人接物都是张弛有度,很有教养的样子。
看看,看看,这就是所谓的别人的老婆好,自己的儿子亲。在外人眼里,永远觉得自己的老婆不如别人的老婆。
王一平可不认同他说得这句话,在他王一平心里任何人都无法跟梁尚燕相比,燕儿是他心中的唯一,也是一生的唯一。
这话听在漆子墨耳中越发刺耳,怎么?你在跟我炫耀?要是我当年再主动一点,现在有你老小子什么事儿?!可惜,时光不能倒流,终究错过的就是错过了,再怎么惋惜也没有用了。
其实他家的矛盾也就是王一平家的矛盾,只不过他们两口子感情好,凡是有商有量的,绝不至于闹到这么个地步。
“要是孩子身体真不好,那不不要去了。”
王一平打算劝劝他,毕竟农村条件更艰苦,孩子身体这么弱,会吃不消的。
“不行,怎么可以助长这样的歪风邪气呢!”
漆子墨的态度很坚决,他想好了,那天就是绑也要把儿子绑着走,他漆子墨绝对不能让妻子儿子做了自己的主。
王一平苦笑着摇摇头,这次要求领导干部的孩子带头,他也是始料未及,现在还没有过了梁尚燕那一关,眼看着出发的日子越来越近了,真是愁人啊!
一向身材高大挺拔的王一平想到这里,竟然矮了半截身子,骄傲如斯的矿长、书记,居然也有棘手的难题。
王爱民发现这几天老爸对自己特别关注,这让他老大的不自在,这种关心与其说是一种亲热,不如说是一种煎熬,他索性横下一条心,站在高出自己半个头的父亲面前仰着脸问:“爸,你有事说事吧,要不我心里瘆得慌,晚上都做噩梦。”
我哪有那么可怕?王一平心里不服气儿子对自己的评价,刚想争辩两句,忽然想起来正事还没说,赶紧收住话题,脸上浮起一丝慈祥的微笑:“爱民,爸有件事情要和你商量一下。”
“说!”
“就是那个之前跟你说的去下乡插队的事情。”
“不去!”
儿子如此干脆的拒绝,让王一平勃然大怒,小兔崽子,跟你脸了,要不是考虑你妈的感受,我直接把你扭送到车上得了,至于在这跟你磨牙费功夫吗?
王爱民的态度也是坚决,反正老爸再厉害,也无法突破老妈那道防线,这个他心里有数,索性收拾收拾,王爱民搬到了镇上母亲的店里住,再也不回家了。
日子一天天的逼近,王一平没办法,还是要硬着头皮去妻子那里要人。一进门,看见吕生娟也端坐在店里,王一平也没什么好脸色,微微点头算是打了一个招呼,闪身进了厨房。
王爱民机灵,早在父亲进门的一瞬间,擦着墙根溜出去了。他可不想跟父亲硬碰硬,毕竟现在还得靠家里养着。
梁尚燕知道丈夫进来,头都没抬,这次的目的太过明显,梁尚燕不想理他。
偏偏这个王一平是个没眼色的,瞅着厨房只有他们两个人,忍不住伸手在梁尚燕围裙紧勒的腰肢上摸了一把,而且还恋恋不舍地往下移动。
梁尚燕心中着恼,狠狠地拍了那只不安分的爪子,“啪”的一声脆响,让王一平吃痛,收回了自己的手,也让后背对着他们的吕生娟脊梁一紧,这种情况,显然没有机会姐妹密谈,索性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王一平倒是心里感激她识趣,再一次将身体贴在妻子的身上:“燕儿,想我没?”
呸!青天白日的也能说出这样没羞臊的话!梁尚燕顿时红了脸,朝着丈夫啐了一口,任由他挨着自己。王一平幸福地哼哼了一声,在心里盘算着如何跟妻子开口。
梁尚燕率先张口,堵住了他心里的那点小九九:“王一平,别的事我都能依你,就是爱民下乡插队的事情,你得听我的。”
“当然,当然。”
王一平自是不会一开始就把气氛弄僵,所以鸡啄米似的点头,梁尚燕看他偌大的矿长在自己面前乖得像个孩子,也绷不住笑了出来。
妻子的笑容就是对自己的鼓励,王一平胆子又大了一些,他扳过妻子的身体,让她面对自己:“燕儿,要是我失业了,你养我吧?”
这话来得突兀,梁尚燕一点准备都没有,她狐疑地上下打量丈夫,发现他并没有这么紧张,就认定是他在诳自己。
王一平见到时机成熟,不慌不忙地拿出一张纸,递给梁尚燕。她接过去细细读了,脸色立马大变:“什么?你要辞职?!”
就预料到妻子是这么一副表情,王一平心中窃喜,面子上却是一片云淡风轻:“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既然咱们决定不让爱民下乡,那我这个矿长不敢也罢。”
“这是要逼人走死胡同啊!”
梁尚燕不满地喊了一句,丈夫与儿子是她肩头的两个秤砣,哪一个失了分量,都会让她六神无主的,现在丈夫与儿子需要她去取舍,这实在是太难了!
“没有别的办法了?非得辞职?!”
梁尚燕还是不死心,这种结局无论如何都是很难选择的,要是受点什么处分也行,矿长这个职务在王一平心目中的分量她自然再清楚不过,真要是下来,不就要了王一平半条命啊!
“没有!”
王一平回的坚决,只有把路都堵死了,才能让她真正下定决心。
梁尚燕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望着王一平发呆。王一平也不多话,回过身给炉子加了一铲子煤,炉火呼啦一下烧的旺起来,一脸热气直扑过来。
良久,梁尚燕问了一句:“去哪儿?”
王一平一愣,旋即明白过来她问的是插队的地方,小心翼翼答道:“不远,就在咱们附近的水泉村。”
“那也有六十里路呢!”
梁尚燕听不得丈夫这种轻松的语气,合着这孩子是她身上的肉,与王一平没有任何关系吗?
王一平禁声,现在是关键时刻,成败在此一举,千万不能因为任何的疏忽而导致功亏一篑。看着丈夫诺诺地神态,梁尚燕的心里一酸,这是什么世道啊,一家人终究要分崩离析,各奔东西吗?
女人的眼泪说来就来,王一平赶紧拿起一条白毛巾给她擦泪,梁尚燕的头一偏,不满地瞪他一眼:“看清楚,这是抹布,抹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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