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雅萍在回家探望两位老人的时候,察觉出两个人之间的别扭,好言相劝了几句,两个人都没有让步的意思,她也无奈,回家后跟王爱民念叨了几句,让他想办法劝解一下老人,
王爱民对母亲的性格素来知晓,在家里是说一不二的,父亲在外当多大的官,管多少人,回到家里,就是母亲的下属。他倒是没想到一贯将母亲奉若神明的父亲,居然也这么沉得住气,一点也并不着急跟母亲和好。
不关怎么样,两个人一直这么别别扭扭的也不是个事儿,正好到了一年一度的体检了,父亲是离休干部,享受免费检查,王爱民也给母亲报了名,送他俩一起去医院。
说好的王爱民陪着两个老人一起体检,结束后再把他们送回家。可是,公司临时一个电话,王爱民不得不匆匆交代几句,就开车走了。
王一平走哪儿都拉着梁尚燕,让她甩了几次都没有甩脱。眼看着她要恼,王一平正色解释:“人太多,我怕你丢了!”
梁尚燕无奈,只能任由他牵小狗一样牵着。王一平眼看这招奏效,得意地列咧嘴,到底顾及老伴的感受,没有笑出声来。
两个人一个项目一个项目的检查,每个项目都得排队,等的人焦躁。王一平指着旁边的椅子,让梁尚燕去休息,自己排队,等到了的时候,再喊她。
偏巧漆子墨也在队伍里排着,大老远就瞅见了梁尚燕,热情地招呼她往自己前面站。王一平最不待见他,没好气地堵了他一句:“你也是老党员了,这加塞插队的事情还是少干,丢人!”
漆子墨不服气,正想怼他两句,后面的几个人都在附和:“对,对,对,排队,排队!”
这下漆子墨也无奈了,只好眼睁睁地看着王一平在他面前牵着梁尚燕的手站在后面,瞧老王那一脸得意的样子,真丑!
好不容易检查完所有的项目,老两口相扶着往家走。街上熙熙攘攘全是人,车的喇叭声 分外刺耳,梁尚燕朝着人行道躲了躲。
王一平手搭在眼睛上,看了一眼前方:“是不是又堵车了?”
话音未落,身后有一辆白色的小轿车疾驰而来,直直冲着梁尚燕飞一般飞快撞过来。
“小心!”
王一平大惊失色,大吼一声,使劲将她往旁边一推,上了人行道的车依然飞快,刹那间,一声长长的刺耳的刹车声让空气瞬间凝固,梁尚燕手中的遮阳伞应声落地,她看见王一平被车顶着,慢慢地倒在地上。
车的左侧,还有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也被撞飞,孩子从她的手里脱出去,落在旁边的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一平,一平,你怎么样了?”
梁尚燕半跪在地上,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趴下身子查看地上的王一平,王一平脸色苍白,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鲜红的血慢慢从后脑勺溢出来。
旁边的那个女人也是一脸麻木,身体直直地躺在地上。孩子突然发出尖锐的哭声,像是一把利剑刺的人心里很是难受。
旁边已经有人报了警,也拨打了急救电话。梁尚燕手足无措地抱着王一平,看着他的眼睛慢慢地合拢:“一平,别睡!一平,救护车很快就到了!”
路人看了看王一平的伤势,又去看旁边那个女人和孩子,早有热心人将孩子抱在怀里查看伤情。忽然,有人大喊:“不好了,这孩子没有呼吸了!”
王一平几乎合拢的眼睛又慢慢张开,他的手朝上抬了抬:“先,先,救,孩,子。”
梁尚燕眼中饱含热泪,都到了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别人?她使劲摇头,脸上的泪水滴落在王一平逐渐苍白的脸上。
“快,快去!”
王一平用尽平生的力气推了一把梁尚燕,一使劲,后脑勺的血向四周扩散地更厉害了。
梁尚燕发疯似的站起来,跑到马路中间朝着远处鸣笛的救护车举起双手大声哭喊。
救护车看到了这边的人,终于开来了,梁尚燕抢先将救护人员引到孩子的旁边,这是个三岁左右的女孩,因为失血过多,孩子的脸蛋惨白一片。救护人员紧急实施了救助,然后火速送上急救车。
那个女人也被抬上了救护车,梁尚燕急速地拉住要上车的救护人员:“大夫这里还有一个,快!快!”
要不是她这么急切,救护人员还以为她是孩子的奶奶或者外婆,直到这时才知道前面的两个人跟这个半百的老人没关系。
七手八脚地将王一平抬上车,梁尚燕紧紧抱着王一平的脖子,喃喃地对他说:“一平,坚持住,坚持住,我们去医院了!”
刚刚还晴空万里的天空,突然一记炸雷响起来,紧接着下起了瓢泼大雨。车辆前面的玻璃被雨帘遮住,雨刮器急速地上下扫,却怎么也阻隔不了雨点劈天盖地地往下落。
怀里的王一平温度渐渐降低,梁尚燕的心跳的厉害,几乎要跳出胸腔,跳到嗓子眼里。她哽咽着抚摸丈夫煞白的脸:“一平,坚持住!一平,坚持住!”
铺天盖地的雨水很快将马路淹没,救护车行进的速度慢了许多。梁尚燕心急如焚却无计可施,车上的人员跟就近的医院联系,希望他们暂时救助一下车上的受伤者。
可是,雨实在太大了,向大地射出无数锋利的雨剑,好似要穿透车上的人已经不堪一击的心脏。
“孩子快不行了!”
抱着小女孩的护士惊呼一声,此时,救护车却突然在雨中熄火了。怎么办?司机只是一秒钟的犹豫,立即拿起电话拨通了报警电话。呼啸而过的警车停在他们的前面,有警察冒雨下来查看情况,梁尚燕含着眼泪抱着王一平越来越沉重的头颅,大喊一声:“先救孩子,先救孩子!”
警车里面只能放下一个病人,护士抱着孩子火速冲进了车里,警车掉头,在没过车轮的积水里奋力前行,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王一平越来越重的身躯让梁尚燕几乎喘不过气来,她咬着牙坚持抱着丈夫的头颅,车内沉闷的空气几乎让人窒息,梁尚燕的目光掠过那个女人,求助在她身边的急救人员身上:“快,快过来看看,我丈夫……”
医护人员闻讯赶紧过来查看王一平的情况,翻看眼皮,瞳孔已经放大,而且试探呼吸,也基本没有。急救人员又是人工呼吸又是除颤,好半天王一平都没有动静。
“对不起,我们,我们已经尽力了!”
急救人员垂下手,低着头,满脸抱歉与哀伤。
“什么,什么意思?”
梁尚燕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尽力了是什么意思?明明还没有去医院抢救,怎么就尽力了?
“我要去医院,快,快!”
梁尚燕忽然声嘶力竭地喊了起来,她不相信,早上还好端端的丈夫就这样被他们说一句尽力就放弃了!
附近的救护车也在此刻赶到,众人七手八脚地将王一平和那个年轻女人一起抬上车,“呜哇呜哇”的声音响在耳畔有一种撕心裂肺的刺耳,梁尚燕紧紧抓住王一平的手,任由手掌的温度一点一点从她的身体消失。
终于将王一平推进了抢救室,梁尚燕连走几步坐到凳子上的力气都没有了,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冰凉的地面让她的一颗心彻骨寒冷,四肢百骸都渗着寒意。
急救室的“哗啦”一声打开了,梁尚燕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奔过来:“大夫,大夫,我丈夫他……”
“对不起,病人已经没有生命体征,请节哀!”
大夫低头致哀,然后从呆立在原地的梁尚燕身边绕过去,默默地离开了。梁尚燕痴痴呆呆地盯着门洞大开的抢救室,仿佛那里不是两扇门,而是吞噬生命的巨口。
她的喉咙里终于发出一声痛心的嚎哭,奔着抢救室趔趔趄趄地冲了过去。床上的王一平面色死灰,表情却不是很痛苦,梁尚燕居然还看到他的嘴角微微上扬。
“啊!”
梁尚燕痛心疾首,长长地喊了一声,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睁开眼,看到的是痛哭流涕的王爱民,她下意识地问:“爱民,你爸呢?”
王爱民泣不成声,拉着她的手,哽咽地哭着:“妈,我爸,我爸,不在了。”
梁尚燕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一阵眩晕,又倒在了病床上,王爱民吓得赶紧趴在床边抱着她:“妈,妈,你节哀,爸爸已经不在了,你,要好好的。”
刘雅萍急忙奔出去找大夫,等到她带着人走进来的时候,看到床上的梁尚燕也眼神涣散,惊恐地回头招呼大夫上前查看。
为避免梁尚燕太过激动,医生决定给她打一针镇定剂。梁尚燕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王爱民含泪看了母亲一眼,嘱咐刘雅萍照顾母亲,然后去料理父亲的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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