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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3章家庭矛盾

　　梁维强想到霍春明这个老倔驴会反对，但是没想到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做的这么绝，脸色就有些不大好看了。

　　“你不搬可以，问问娃娃们的意见再说。”

　　霍春明不以为然地说：“这家的主还轮不到碎娃们做主呢，我说不搬就不搬！”

　　“你！”

　　梁维强指了指他，愣是不知道说啥。

　　“大，我想搬咧！”

　　会场在霍思云一声清脆的回答之后，立刻鸦雀无声。霍春明不可置信地在人群中搜寻这个声音的来源，却与女儿平静如水的双眸碰了一个正着。

　　“大，我去看了，那里真的比这里好，好一千倍一万倍呢！”

　　“你个碎娃懂个屁！赶紧回家，这里没有你言传的份！”

　　原以为自己色厉内荏的喊两句，女儿就会知趣的回家，谁也没想到，霍思云听了父亲的话，不仅没走，还冲着乡亲们侃侃而谈：“大，叔，婶，姨，那里真的是山清水秀，美的很呢！先前咱这搭盼一滴雨就像盼一滴油那么难，人家那里的水哗啦哗啦就在脚底下流着呢，一伸手就能摸得着，看着让人眼馋咧！”

　　听了她的话，许多人的眼睛里闪烁着渴望的光，在这个干旱少雨的小村子谁家不是把水当成油一样珍贵着，就是四岁大的碎娃上房揭瓦可以，谁要敢把水给浪费了，再娇惯都会狠狠拾掇上一顿，让他娃娃一辈子长记性。

　　霍春明猛然站起身子：“思云，大腿疼，扶大回家！”

　　声音不大，却几近威严。

　　霍思云张张嘴，却没有继续说下去，她朝着父亲走过去，轻轻地扶住父亲的肩膀，看了一眼梁维强，朝着家里走去。

　　被他这么一搅和，这个动员会是彻底失败了。梁维强苦笑着摆摆手，示意大家都散了吧。

　　人群渐渐散开，朝着自家院子走去，村口出现了一个城里打扮的年轻小伙子，看到有人过来，抓住一个人问道：“老乡，请问霍思云的家住在哪里？”

　　听说是来找霍家女子的，村里的小媳妇都笑了，打量着眼前这个高大帅气的小伙子，思量着是不是霍家女子省城里的对象找来了。

　　有胆大的婆娘张口问道：“你是阿达的？找我们女子弄啥咧？”

　　小伙子大大方方回答：“我是她省城的同学，来她有点事。”

　　“啥事？说来听听。”

　　好事的婆娘自然不会放过这么一个发掘秘密的好机会，堵住他非要让他说清楚不可。

　　“我，我带她去省城上班。”

　　“哦！哟！”

　　人群中发出一阵起哄声，这没啥亲密的关系能带着去省城上班，八成啊，早就已经对上眼了！

　　“在那达，往前走几步就到了！”

　　陆一鸣在婆娘们的嬉笑声中朝着霍家走去。

　　屋内，霍春明的拐杖不停地在地下敲击，他哆哆嗦嗦指着自己婆娘的遗像说：“给你妈跪下！”

　　霍思云倔强地挺直身体，一双泪眼瞅着镜框里一言不发的母亲。

　　“跪下！你个碎娃，在外面念了几天书，胆子大了，谁让你去跟着看什么安置地，安置什么？你大就准备死了睡到这里，哪也不去！”

　　霍春明站起身来，冲到里屋将女儿的行李箱拖了出来：“明个就走，去省城好好打工，再不回来瞎掺和！”

　　“大，我就不明白了，咱们这里穷山恶水有啥好的，你非得在这里困死！”

　　“你个碎娃懂个啥！狗不嫌家贫，这里再苦再穷，终究是自己的家，先人埋在这里，你妈埋在这里，我死了也要埋在这里！让我搬到几百公里以外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就是死了都没办法埋进祖坟呀！”

　　“大，你这老思想、老观念也该改改了，哪里的黄土不埋人呢！”

　　“别处的就不行！因为，因为，那里没有你妈！”

　　霍春明也没有料到，自己干涸的眼窝里还能为那个死婆娘流下两滴浑浊的泪水。

　　“请问霍思云在家吗？”

　　门口一个年轻的男声响了起来，霍春明慌忙抬着袖子楷了楷眼泪，朝着门口看了过去。

　　陆一鸣背着包走进来，一眼看见霍思云低着头在抹眼泪，他恭敬地朝着霍春明点点头，朝着霍思云走了过去，一只手自然地搭在她的肩上。

　　“啪！”

　　霍春明的拐杖不偏不倚地敲在陆一鸣的手指上，让他疼得一哆嗦，赶紧收回了胳膊。

　　“哪里来的碎娃？干啥的！”

　　霍春明的问话有点审讯的味道，让陆一鸣心里很不舒服。他大约猜出这个眉目狰狞的老头是霍思云的父亲，面朝霍春明恭敬地点点头：“叔叔您好，我叫陆一鸣，是霍思云的同学。”

　　他本来想说自己是霍思云的男朋友，却被霍春明的眼神吓得瞬间改了口，也许同学的身份能让他更安全一些。

　　“同学咋啊！你不好好在省城呆着，跑到我们这穷山沟沟里想弄个啥？”

　　“哦，叔叔是这样，我在省城给霍思云找了一份工作，现在叫她回去上班。”

　　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说谎，陆一鸣特意将录用信交到了霍春明手里。

　　霍春明看着纸片片上那些大大小小的黑点，字认得他，他却认不得字，装模作样看了几眼，就还给了陆一鸣。

　　“明天跟着这个碎娃去省城，家里的事情你就不要搅搭了。”

　　霍春明深深地端详了一阵陆一鸣：“我把女子交给你，你可给我好好看护着，有啥闪失，我打断你的腿！”

　　陆一鸣满脸是笑，诺诺的答应了。

　　吃过简单的晚饭，霍思云和陆一鸣走在屋后的山路上，骆驼草在路边招摇着，不时绊住了两个人的腿脚。

　　霍思云回头看着走得很吃力的陆一鸣说：“你看，这就是我的家乡，贫困至极，却还有人对它恋恋不舍！”

　　“思云，俗话说故土难离，叔叔的心思我能理解。”

　　“可是，我不能等着我大在这样的环境里一个人守着这个家，要是再来一场地震怎么办？我已经没有母亲了，我不想再失去我的父亲！”

　　“可是，今天你跟你父亲的对话我也听见了，你根本说服不了他，你们在一起，不过是增加吵架的次数，其余的什么问题也解决不了！”

　　原本以为自己凭借多方的关系找到这个效益好还稳定的单位，霍思云一定会欢呼雀跃，扑到自己怀里表示欣喜。可谁知，现在她满脑子都是安置搬迁，对自己千辛万苦争取来的工作一点都不上心。

　　陆一鸣心中的失望越来越浓：“那你的意思是，暂时不考虑跟我回省城？”

　　“对不起，一鸣，在我的家人没有安置妥当之前，我真的没有心思跑去省城心安理得地去工作。”

　　她紧紧抓住陆一鸣的双手：“一鸣，我懂得你的良苦用心，但是，我已经失去了母亲，不想让我的父亲再有任何的闪失。请你给我一点时间，我安顿好家里，一定去省城找你。”

　　陆一鸣冷笑一声：“思云，你以为这单位是我家开的，我说了算吗？这是我父母求人下话，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争取来的两个名额，在你眼里却轻如鸿毛。”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总要给我一点时间好吗？家里这样，我实在走不开啊！”

　　“那好，我先回去了，你什么时候想通了，再来找我。”

　　陆一鸣一扭身，沿着来时的小路一溜烟跑了下去。霍思云知道现在已经天黑，没有回城的车，生拉硬拽阻止了他的离开，说服他明天一早搭第一班车离开。

　　第二天，天刚朦朦亮，陆一鸣就起身了。看都不看霍思云给他精心准备的早饭，拿起自己的包，就走出霍家的院子。

　　霍春明躺在床上没动，两只耳朵却竖的高高的，听着屋里屋外的动静。等到霍思云送陆一鸣上车回转回家，被霍春明堵在门口：“为啥不走？”

　　霍思云绕过父亲进了屋：“不想走！”

　　“唉，你个碎娃会后悔的！”

　　“我不后悔！”

　　霍思云一甩马尾，朝着屋里走去：“大，这荷包蛋趁热吃吧，凉了腥气。”

　　霍春明望着女儿为人家准备的好吃食，人家却没有领情，自己都替自家女子委屈。

　　“咋，还嫌咱这饭食不好？”

　　“没有，大，他说太早没胃口。哎呀，你就赶紧吃了吧！”

　　霍春明一边享用着多日没吃过的荷包蛋，一边在心里盘算着怎么让女子相跟着那个碎娃去省城工作。

　　梁维强眼看着霍思云从自家院子里挎着篮子走出来，冲着她招招手。霍思云快走几步，来到了他的面前：“叔，咋啦？”

　　“县上决定先送一批搬迁户去J县，你愿不愿意带这个头？”

　　霍思云为难地看着他：“叔，愿意是愿意，可是你也看见了，我大的腿还没好，我，我走不开呀！”

　　梁维强略一思忖，大手一挥：“女子，你把你先去，我到村子里安排你几个本家的兄弟每天去瞭一眼你大，顺便给他送点吃食，你在那边确定了再回来。”

　　“这，这能行吗？”

　　霍思云有点心动了，却还是担心父亲的身体，他一个人还不能自理。

　　“嗨，能成，能成！等你把那边的家安置好了，我亲自把那个老犟怂送过去看一哈，他一定就会同意搬家了！”

　　听着梁维强信心满满的安排，霍思云不再犹豫：“那恐怕这次还得瞒着我大才行！”

　　“瞒着就瞒着，没啥大不了的！”

　　说服了霍思云比说服十户村民还让梁维强有成就感，这有知识有文化就是好啊！一说就通，一点就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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