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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2章举家搬迁

　　霍思云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事情了，一眼看到憔悴苍老的父亲，她的双眸立刻蒙上了一层雾气。

　　霍春明看到女儿醒转，有些不相信似的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确认疼了，才哆哆嗦嗦地拉住霍思云的手，埋下头，一会儿已经泣不成声了。

　　“大，我没事，大，你别哭了，我真的没事。”

　　直到霍思云哄了半晌，霍春明才止住哭声，抬起一张老泪纵横的脸，对着女儿一副期期艾艾的表情：“思云，大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咧！”

　　说完，自觉这话不吉利，赶紧“呸呸呸”了好几声，赶紧又说道：“大说错话了，你别在意。”

　　看着像个孩子一般的父亲，霍思云展颜一笑，这可能就是人说的老小孩吧，人到了一定的年纪就跟小孩一样的心性。

　　霍春明忽然又想起梁维强的话，心里琢磨：我要不要从思云碎娃这里验证一下，看看梁维强那个怂人是不是哄人咧！

　　眼看着父亲欲言又止，霍思云知道他心里憋着话呢，索性问他：“大，你是不是想问我个啥？”

　　被女儿一句话说破，霍春明倒还没负担了，直接问道：“思云，大问你，你们去安置村那达，有没有提建房子的事情？”

　　听父亲问的这个事情，霍思云笑了一下：“大，你忘了，我一回来就跟你说那达要盖安置新村呢，你忘了？”

　　霍春明还真是忘了，这些日子，事情比驴毛都多，谁还能记住这一半句话呢！

　　“那说没说多少钱？”

　　霍思云思忖了一下：“嗯，当时只是说很便宜，具体价格没有定下来，不过，梁主任好像听刘希武说，不超过8000元。”

　　看着父亲一脸懵懂的样子，大概也不知道这个刘希武是谁，霍思云耐心地跟父亲解释，刘希武是负责他们这个村安置的工作人员，人很是实诚，特别有耐心。

　　听着女儿对安置村赞不绝口，霍春明的心里彻底活络了，眼瞅着人家给咱们盖好的砖瓦房不去住，偏偏自己要下苦盖土坯房，是脑子有病咧！

　　即便如此，霍春明的心里还是没底，他迟疑片刻，扭过脸问女儿：“要不咱先不做决定，再看看？”

　　眼看着动了心思的大又反复，霍思云有些急了，这里实在难挣钱，要想把那些助学贷款还上，还不知道要下多大的苦呢！

　　再说，下苦都不是事情，关键是工作机会太少了！

　　“大，你就听我一句劝，咱们搬吧。”

　　望着女儿裹着白纱布，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霍春明心里一酸，大手一挥：“搬！”

　　得到了父亲的许可，霍思云觉得自己的伤都好了大半，一骨碌从病床上跳下来，这可把霍春明惊吓到了，他一把将女儿恩回到病床上，急赤白脸地说：“就算搬，也要等你伤好了，你的伤一天不好，咱一天不搬！”

　　霍思云当然知道父亲是心疼自己，听话地点点头，乖乖躺在床上静养。

　　心情好的时候，身上的伤也好得快。不过是三天的功夫，霍思云就出院了。

　　一回到自家的小院，霍思云就开始动手收拾了。眼见着女儿像一只小燕子一样在屋里屋外飞来飞去，嘴里还哼着“花儿”，霍春明就有点后悔。

　　早知道搬家能让思云这么开心，当初就一口答应了，干啥还当这个老倔驴，遭人恨呢！

　　突然，霍思云站在当院，直愣愣地望着父亲：“大，这个家不能搬！”

　　霍春明被女儿整的莫名其妙，要搬的也是你，不搬的也是你，你到底要弄个啥？

　　还没开口，霍思云的眼圈就红了：“思乡也不知道在哪达呢？咱们要是搬走了，娃回来就找不到家了！”

　　眼见着女儿说得恓惶，霍春明的眼角也湿润了，想起这个不争气的怂娃，霍春明气就不打一处来，出门的时候当了一把贼娃子也就不跟他计较了，这到了那达就不知道给家里写封信或者带个口信，真当大和妈都死绝了！

　　“管他作甚！横竖死在外面也没人管！”

　　听着大嘴硬，可是眼底的泪光还是出卖了他，辛辛苦苦养这么大的娃，一声不吭就走了任谁心里也不能没气。

　　“大，那天我从脚手架上掉下来你知道为啥？”

　　听女儿忽然提起，霍春明也觉得奇怪，追问一句：“为啥？”

　　“那是因为我在上面看到有一个长的和思乡很像的碎娃路过工地，我才着急没注意脚下摔了下来。大，我总觉得思乡没走远，要不咱们再等等。”

　　“等啥呀？”

　　梁维强的大嗓门没进院子就响了起来，霍思云急忙笑着迎了上去。

　　“叔，你咋回来咧？”

　　“我早都回来咧，还到医院瞧过你了，咋？你大没跟你说？”

　　梁维强一眼睃到霍春明蹲在院子里的旮旯里，听到他的脚步声，明显地将身体朝里缩了缩，以便不引起人的注意。

　　霍思云回身抿着嘴看向父亲，和梁维强交换了一下眼色：“叔，我大说了，他说感谢你过来看我。他还说，坚决支持你的工作搬家咧！”

　　“想通了？”

　　梁维强直视着这位老伙计的眼睛，看他不看自己的眼睛，勾着脑袋点点头，梁维强很满意，能让这个老倔头搬家，那可真不容易。

　　“我大是想通了，可我没想通。”

　　“咋？你个碎女子要拖你爸的后腿咧？”

　　“不是的，叔，是因为思乡，他跑出去打工去了，一走就没有音讯，也不知啥时候能回来，我们不敢搬呀！”

　　“多大的事情，让你们愁成这样，听我的，给本家不搬的人，每家留个地址，让思乡碎娃回来按照这个地址寻咱们去！”

　　未几，又添了一句：“这么大的娃娃了，是该历练历练。”

　　既然梁主任把主意都出哈了，霍春明和霍思云也不好再说什么，眼看着三天以后，头一批人家就要举家迁徙，梁维强急急忙忙在各家各户奔走，叮嘱这叮嘱那，忙个不停。

　　别看是个穷家，要搬的东西还真不少，霍春明尽管腿脚不好，嘴却管用，一个劲地喊思云这个拿上，那个也拿上，他的怀里紧紧抱着的是老板的遗像。

　　集体搬迁这一天，天气别提有多好了，一早上，艳阳高照，万里无云，让人心里敞亮。

　　眼看着各家忙忙碌碌往车上运送行李，梁维强的脸上尽管疲惫，却还是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赵有贵的装扮让村里彻底笑疼了肚子，身后用一个破床单裹了一个包裹背着，身上叮叮当当挂满了锅，水瓢，盆子，活像一个街头卖艺的把式。

　　眼看着大家伙都笑他，赵有贵也不以为意，反而一个甩身站定在车前，做了一个秦腔里的亮相，又惹得人群一阵哄笑。

　　梁维强照着他的后脑勺就给他一个搂脖子：“你这怂，别家都忙的脚打后脑勺，你却在这里献宝！”

　　赵有贵摸了摸被打疼的后脖颈不服气地说：“我这也是给大家轻松一下，一张一弛才是文武之道嘛！”

　　嗬！这小子肚子里没有一两墨水，现下还学会拽文了！梁维强撵苍蝇一般朝他挥手，他也就知趣地爬上了车。

　　霍思云把行李都搬到车上，才扶着一瘸一拐的大上车，本家的兄弟早就给占好了座位，人数不多，霍春明可以一个人占两个位置舒舒服服把腿翘起来。

　　眼看着车越走越远，霍春明低下头，冲着怀里娃他妈的遗像苦笑一声：“他妈，咱们走了，你跟上，看看新家如你的愿不？”

　　怀里的人微笑着看向霍春明，仿佛在说：你们安稳了，我就喜欢。

　　霍春明扬起头，把快要跑出来的泪珠子硬生生的又憋了回去，一双大手不停地在光滑的镜面上摩挲。

　　霍思云眼看着路边一排排白杨向后倒，又想起了弟弟霍思乡，这个娃也不知道在那达，这家一搬，可别就此失了联系。

　　再看看父亲的神情，霍思云的心更加凝重，到了现在，她才体会大说得那句：大的大埋在这里，大的爷埋在这里，大的祖祖辈辈埋在这里。

　　野径埋香，风月琳琅。明月应是故乡的最明，经年如水的故事，在生命的红尘渡口，永远滋养着故乡儿女的情怀，丰盈着他们的生命，即或经历再多的风雨，也难摧毁。

　　悠悠天地旷，浓浓故乡情。就算她再贫瘠，再焦苦，都还是悄然根植到每一个人的血脉之中。

　　汽车行驶了整整一天，夜色降临的时候，才到达目的地。刘希武早就组织人员过来接应，看着这次搬来的住户不少，心里由衷的高兴。

　　闹闹哄哄把人都安置好，已经到了后半夜，刘希武已经叮嘱食堂准备下饭菜，让赶了一天路的人吃了一顿热乎饭。

　　端着食堂的餐盘，霍春明四下瞄了瞄，低声问身边的霍思云：“这饭，给钱不？”

　　霍思云微笑着摇摇头，霍春明这才放心大胆地往自己的餐盘里拼命舀菜和饭，惹得一旁的霍思云俏脸一红，拉了拉他的衣袖：“大，吃多少舀多少，这饭，管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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