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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天人之道

　　经过十来次与匈奴的搏杀，我杀死了二十几个匈奴兵，俘虏了六、七十个，于是论军功，我当上了中郎，任骑常侍。

　　在中国，所谓郎官，其原始意义一般都跟皇室有关，比如什么：议郎、中郎、侍郎、郎中，这都表示他们跟君主距离比较近。不过到后来，郎的意义被扩大化，秘书郎、著作郎、黄门郎等等，这些官位就让郎官的含义更加宽泛了。

　　最早的郎官出现于春秋战国时期，当时称为郎中。它的原意是王的直属家臣，在走廊上担任王身边的警卫，当然，也会替君王处理一些政务。本来写作“廊中”，后来因为“廊，通郎”，廊中就变成了郎中，再后来又演变成了中郎。

　　在秦朝，中郎将是皇家特种部队的军事统领，主要负责皇宫的警卫、安全、职责。它的级别并不是特别高--是“比两千石”，但因为这个职位直接关系到皇室的安全问题，所以在秦朝，中郎将还是很有市场、很受欢迎的“实职”。

　　但到了汉朝，时代变了，中郎将的地位也就变了。首先汉的中郎将变多了，变成了五官、左、右三个中郎将。在汉初，中郎将的主要职责还是统领皇帝近卫。中郎将毕竟是皇家卫队的统领，一般来讲，只有牛掰的人才能担当这个职位。比如我，就因为功勋卓著、武功高强，被汉文帝召进皇宫当中郎将。

　　骑常侍，官名，又叫武骑常侍。汉初置为加官，亦称常侍武骑，皇帝近侍护卫之一，多以郎官为之，车驾游猎，常侍左右。

　　我和李蔡都成为了文帝的骑常侍，除了平时警卫，随文帝到猎场捕猎是最重要的活动。

　　狩猎在古代的叫法很多，有田猎、畋猎和羽猎等。在原始社会的时候，就流行狩猎了，这和当时的生产资料极度短缺有关。当农业和畜牧业充分发达足以满足人类需要的时候，狩猎活动也变得丰富起来，可以练兵，可以娱乐，甚至可以选拔人才。奴隶社会没有战事时，就通过大规模的狩猎活动来训练军队，增强士兵的格斗技能以及整体配合行动的默契，保证一旦发生战争，可以迅速进入状态。

　　这种高规格的狩猎活动往往利用农闲时间，由君主发起，组织大队兵马外出射猎，练习武事，历史上各个朝代的君主基本都遵循周代留下来的传统，利用每年固定的大规模狩猎行动来训练军队。

　　《周礼》中记载君王四季田猎，分别称作春搜、夏苗、秋、冬狩，作为礼仪的田猎被后来的统治者沿袭下来。君主乘着轻快的马车，带着华丽的弓箭，白刃闪光，旌旗蔽日。

　　狩猎是人类最早掌握的谋生技能之一，随着人类文明的发展，狩猎逐渐地具有了娱乐、军事、体育的多重性质，成为习武练兵、强身健体、振奋精神、谋取收获的一项集体性的综合运动。

　　在战国之前，狩猎是军事大典，为练兵的综合演习。一次，赵国在边境上集结了大批的军队。魏王以为是赵军要进攻魏国，便要调兵遣将以为防备。魏公子无忌的情报灵通，得知是赵王狩猎，这才免去了一场惊慌。一个诸侯王的狩猎就和打仗一样，说明了其规模巨大。随着军事战术的变化，狩猎不再作为阅军的大典，而变成为帝王的娱乐。

　　天子在猎场狩猎是十分有讲究的。狩猎方式基本上是“天子狩猎，三面驱兽，前开一面”。其实解释起来就是三面有军队士兵追赶吆喝，野兽受到惊吓就往一个方向跑，那皇帝就可以在军队的保护下，尽情在那个方向猎杀动物飞禽。猎杀的一般是野兔、野鸡、狐狸啥的，大一点的就是野鹿、野猪，虎狼熊豹这类猛兽也有，但极少。

　　捕猎到的猎物，一般也会有指定的用处。秉持着不浪费的原则，捕获的猎物一般会有三种用途，第一是祭祀，朝廷非常重视祭祀，只有品相最好的猎物才能被用来祭祀。第二就是宴用，在现场直接用猎物做菜，在狩猎现场和大臣们品酒吃肉，野外烧烤。第三就是充御厨，直白地说就是拿回去，御膳房拿来用，给皇族做菜吃。

　　喜爱狩猎，擅长骑射，是汉朝上层社会的主流时尚。帝王的狩猎活动，有正规的规模庞大的田猎和随意灵活、不拘形式的小型打猎，仲冬季节举行的田猎作为国家一项重要的活动被纳入五礼之一的军礼之中。帝王的田猎活动气势庞大，从事先的准备到具体的实施过程，从获取的猎物到结束后的分配、赏赐，都有一套复杂的礼仪，宛如一场谋划周密的重大军事战役。田猎不仅注重个人的身体素质、武艺技能，还讲究集体的配合、整体水平的发挥，竞技性极强。

　　田猎的地点比较空旷，地势比较复杂，或在京城附近，或在较远的其他地区，如咸阳的周氏陂、泾阳的华池、同州的沙苑、岐州的凤泉汤等等。时间短则一天，长则五天以上。比之田猎，帝王平时的狩猎，规模则比较小，仅有大臣从驾、武士护卫，人员精干，灵活随意，更注重的是个人的体能、胆略、骑射技能和心理素质，地点一般在皇家宫苑和长安城周边的野外山林。

　　狩猎的方式多种多样，有火攻、围猎、网捕、索套、骑马射箭等，有时是几种方法同时使用。用火攻法时，先纵火焚烧草木，使野兽难以逃脱，最后捕获之。

　　奔驰在山林草原之间；战马嘶鸣，飞箭如雨，武士拿着刀剑奔走呐喊：连最凶猛的野兽见了，也为之心惊肉颤，经过一番追逐鏖战，猎获物把后车装满。日暮天黑，山林深处举行盛大的庆宴，篝火烧烤的野味喷香，大碗的美酒斟满，歌舞欢乐之后是沉醉的睡眠。

　　第一次随文帝打猎，是在长安西的一处山林，预备是一场小的打猎。去猎场的路上，我带着三百多名士兵，跟随在文帝的御车旁。文帝相貌威严，一双大眼细长，眼眸漆黑，像白水银里养了两丸黑水银；耳朵大而厚；鼻如截筒，端正地长在脸上，使整个脸都显端正；一字口上留着修过的黑胡子，下巴也长着一绺黑胡子，显得仁慈而坚定。和平时在皇宫里不同，他今天穿着战袍和盔甲，更显高大威猛。整个队伍威风地行进在去猎场的路上。

　　皇帝已决定，这次打猎用火攻。到了地点，我看到，这里是一处林地和草地相间的地方，有一条小溪穿过林地和草地，一条梅花鹿正在河边喝水。这时正是春天，树木和草原还是到处枯黄，正适合用火烧。

　　士兵们在我的指挥下，迅速地围住了整个场地，我和三、四十个士兵跟随在文帝周围。他早已下车，骑在一匹枣红马上，威风凛凛，手持弓箭。见猎场围好，我询问了文帝后，下令放火。其时刮着东南风，文帝和我们几十个亲随骑马站在场地东南角，只见火顺着风势迅速地烧向整个场地，很快，整个猎场笼罩着大火。过了一会儿，梅花鹿、野兔、獐子、甚至野猪都在火场里四处奔跑，在手持刀剑的士兵的包围和呐喊声中，东奔西窜，却无法逃出猎场。

　　火势渐小，文帝一挥手，几十个随从跟着他奔进猎场，一只梅花鹿正毫无头绪地奔向我们，文帝扯满弓，一箭射去，正中鹿头，在大家的叫好声中，梅花鹿倒了下去。文帝又一挥手，亲随们越过文帝，奔向前去，纷纷拈弓搭箭，射向猎物。我跟随着文帝，不敢离开。突然一头野猪，越过兵士，在我们前头横跑；刚跑到一箭的范围内，我的箭就射出去，射中了野猪的胸脯，它嚎叫着倒了下去。

　　两个时辰下来，围猎结束。我们共打到了两百多头猎物。大家休息的时候，文帝对我们讲了，他做代王的时候，就很喜欢打猎。汉高祖十年九月，代地相国陈豨举兵反叛，次年，陈豨兵败自杀，群臣举荐现在的皇帝刘恒为代王。在诸吕受诛之后，代王又被拥立为帝。汉文帝任代王期间，曾游猎于南神瑙。文帝说，自己在代国，面临北边匈奴的压力，就带头射猎，以加强汉的武备；现在自己做了汉朝皇帝，还很怀念在代国的时代，也很怀念代国的风土人情，对代国，他自己永远忘不了，更忘不了在代国养成的射猎习惯。

　　午后，大家升起篝火，剥掉了野物的皮，在火上烧烤。吃过了野味，在满意中，我们带着兽皮和剩下的野兽，随文帝凯旋而归。

　　作为文帝的骑常侍，我对皇帝的家世和作为很了解。

　　在铲除诸吕的过程中，刘邦的三个孙子表现的非常抢眼。他们分别是齐王刘襄、朱虚侯刘章、东牟侯刘兴居，可以说他们曾为汉文帝登上皇位立下了汗马功劳。可是，这三个最优秀的皇孙在汉文帝继位的前三年中却全部死去了。

　　刘襄是刘邦的非婚生长子刘肥的儿子，他继承刘肥的王位担任齐王。汉文帝入京之前，一直将刘襄视为亲信，吕氏去世以后，第一个起兵反对吕氏宗族的就是刘襄。汉文帝继位之后，把刘襄在吕后时期被夺走的三个郡都还给了刘襄，但是没有增封，所以刘襄的心情应当说是很郁闷的。他去世时是三十多岁，正值壮年，之所以死亡，是因为他咽不下自己没有得到应有待遇的窝囊气。要知道，当上皇帝的人对发动政变的人一直是存有戒心的；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刘襄起兵之前，刘章给他写信让他立齐王为帝。

　　就在刘襄死后不久，刘襄的弟弟刘章也死去了。从年龄来看，刘章死时应该更年轻。刘章对汉文帝登基起到重要作用，因为他杀了吕后的外甥——当时的相国、北军的最高统帅吕产，以及未央宫的卫尉吕更始，周勃这才下令铲除整个吕氏宗族。汉文帝继位之后，把刘章打发到城阳担任城阳王，这个城阳只是刘襄手中的一个郡，他当上城阳王之后，心情也是十分郁闷，因此年纪轻轻就死了。

　　就在刘章死亡的同一年，刘章的小弟弟刘兴居自杀了。在发动政变，逐出诸吕的过程中，功劳虽不大，也有功劳，主要体现在把当时在宫中还执掌政权的后少帝请出来，实际上就是挟持出来，然后迎接汉文帝入宫。刘兴居得到的第一次封赏是两千户的封邑和金千金，第二次封赏是被汉文帝封为济北王，济北郡只是刘襄手下齐国的一个郡。

　　汉文帝前元三年五月，匈奴的右贤王攻入了河南地，汉文帝派丞相灌婴带领精兵出征匈奴，自己又借出兵的机会重新回到代国的国都。刘兴居觉得这是个机会，便发动了叛乱。汉文帝立即回军派棘蒲侯带领大军攻打刘兴居，刘兴居战败被俘自杀。

　　到汉文帝前元十六年，汉文帝把刘襄、刘章、刘兴居所有的土地，分给了刘襄的六个儿子。这个做法源自贾谊的建议：“众建诸侯而少其力。”

　　还有，汉文帝的弟弟刘长。汉高祖十一年，刘长被封为淮南王。汉文帝继位以后，对刘长很是宠爱，因此刘长十分骄纵，甚至胡作非为，引起大臣们的不满。到了汉文帝前元六年，他竟然准备造反，发现后，被抓起来。大臣要求判他死刑，被汉文帝否定了。丞相张苍再次代表大臣上表，要求汉文帝将刘长发送到蜀地居住，然后将此事昭告天下。刘长坐着槛车前往蜀地，无法出车活动，就绝食自杀。文帝痛哭，处死了不放刘长出车活动的沿途县令，之后又为刘长举行了隆重的葬礼。两年后，汉文帝下令，将刘长当时在世的四个儿子封侯。后还为刘长追封谥号叫淮南厉王，又封在世的三个儿子分别担任淮南王、衡山王、庐江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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