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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从思想工作者到心灵牧师（二）

　　分部理发室原来是职工老王打理的，理了几十年，只会理两种发型，一种是平头，一种是光头。有人认真，说哪是两种，分明是一种，光头没有头发，那能称得上发型？所以准确地说，老王头只会理一种发型。老王经常吹嘘自己理了八任部长政委，给三位将军理过发，一位将军夸他理得好。但有人说，他给人家刮脸，留下十多人次刀痕，这些他从来不说。老王的理发技艺实在不敢恭维，但他收集和传播小道消息却是好手，人们戏称理发室是分部的“中央情报局”。大到分部内的人事变动，小到谁家有个婚丧嫁聚，只要你到理发室走一遭，立马搞掂。所以来理发的绝不是冲他的手艺，而是瞄着消息来的，有的人几乎是这里的常客，过两天就要来坐坐，仿佛不来就落后了，信息就老化了。两年前，老部长要退下来，消息经过老王的处理，变成“老部长犯事了，上面让他下。”传来传去，又传到老部长那里。部长气得吐血，说这个理发室我早就想撤了，是个惹事生非的地方，小道消息的温床，自由化的加工厂。他叫来行政科长交待：让老王头提前退休，明天就办。行政科长问，那理发室怎么办？部长说，承包给外面的人。现在的理发室给温州来的理发师朱娟娟承包，理发室已经不叫理发室，叫“娟娟发廊”。

　　进了发廊，朱浩洋见小姐正在给军务科长干洗头，这家伙满头的泡沫，正闭着眼睛享受着。从镜子上的表情看，分不出是思考还是在做梦，但多半是在做梦，这家伙窥视副参谋长的位置已经很久了，下部队的时候总是板着脸，扮成巴顿的风格，只会训人，专爱挑刺，戴着白手套摸人家的门框、桌腿，弄得下面部队的人见他就头大。有几个老兵待他走后，模仿电影《渡江侦察记》里的情报处长戴白手套模大炮，“你们的大炮是怎么保养的”，后来人家一说“你们的大炮是怎么保养的”，大家都知道讽刺的是军务科长。朱浩洋说：“大科长也进发廊？”

　　军务科长前不久刚给部队下了通知，规定了十个不准，其中一条就是不准进发廊。朱浩洋拿这个敲一下“分部巴顿”。军务科长说：“谁说我进发廊了？”

　　“你小子，明明在发廊里，被我人赃俱获，你还抵赖。”

　　在一边的老板娘朱娟娟说：“科长叫我把发廊改成理发室，已经在工商局注册了，改起来多麻烦，其实这发廊不就是理发室吗？再说了理发室里有小姐做那事，还不是跟发廊一样，关键不在名字，要看实质。”

　　朱浩洋说：“我看还是实事求是，改不改并不重要，关键看本质。”

　　“不改行吗？我们分部机关进发廊，怎么管部队？”军务科长还是板着脸。

　　老板娘说：“现在大家都不用担心了，我的店名改了。”

　　朱浩洋朝玻璃门望去，只见那门上的“娟娟发廊”中的“廊”字被抠掉“郎”成了“娟娟发广”。朱浩洋感叹，军务科长真没进发廊，进的是“发广”，你们有什么招？。这家伙要是真的当了大官可了不得，政客的那一套已经烂熟于心，攻于心计，得离他远点。

　　从“娟娟发广”出来，朱浩洋已经发质柔顺，有型有款，精神了不少，从外表看上去减了两岁。这人倒饬一下就是不一样，顿时感觉自信了不少，走出兵营，准会让异性的目光纷纷扑来，“瞧，瞧什么瞧？没见过美男啊！”朱浩洋想着这句台词，不知上街能不能用上。当他回到办公室时正巧下班。

　　回到家里，芳菲已经在做饭。朱浩洋说不在家吃，晚上有同学聚会。芳菲说不就庄学工吗？你今天头发搞这样肯定有情况，是跟哪个个狐狸精约会？朱浩洋知道芳菲爱吃醋，就实话实说，香港周小东还有三个新发现的女同学。芳菲说他们都不带家属。朱浩洋说，都不带，同学聚会那有带家属的。芳菲说，不带就是有鬼。朱浩洋笑，就那三个中年老妇女，不至于吧。芳菲也笑了，说这我就放心了。早去早回，不要去唱歌跳舞。

　　富城会果然富丽堂皇，像外国的宫殿，墙壁上的仕女高鼻子大眼睛的，尤其那些裸体的女人个个又白又胖，大腿都能赶上朱浩洋的腰了，让人误以为进了外国女澡堂。庄学工和周小东已经在虎踞厅等着。用排除法，庄学工以外的肯定是周小东。周小东也用排除法，几个同学中来的另一个男人肯定是朱浩洋，他不等庄学工介绍，抢上前热情地握住朱浩洋的说：“二十年了，变了，胖了，帅了。”四个“了”把朱浩洋心里搞得热乎乎的。要讲变化，周小东的变化大了去啦，感觉只有名字还是原来的，已经找不到过去的影子：过去瘦小，如今大腹便便；曾经内敛不善言辞，如今性格外露，出口成章。这等历练，非一般人所能比，非一般阅历所能达到的境界。朱浩洋接过周小东的热情：“老同学，你也变了，这要是在街上，撞破头也不敢认啊！”

　　“你是我们同学中混得最好的，县团级了。”

　　“要讲混得好，还是老同学你，资本主义的收入，社会主义的消费，两种制度的优越性都让你一人体现了。我们老庄混得也不错，离教授一步之遥！”

　　庄学工接上火：“摇啊摇，摇到外婆桥。不提了。”

　　三个人还没有吹热乎，一个珠光宝气的女性走进来，目光盯着周小东，余光照顾着另外两个人，一声“哎呀”，接着说：“小东你又胖了。”这句话很明显告诉人们，他们已经不是一次见面了。不等周小东回话，便又说：“我们班还有这么帅的男生啊。”

　　朱浩洋估计她认不出来他们谁是谁，便介绍说：“这是庄学工。”

　　“想起来了，不说还真想不起来。”接着她说：“不用再介绍了，你是朱浩洋。”话语坚定百分之二百的把握。

　　众人脸上都滚动着笑意，过渡着从陌生到熟悉这个特殊的阶段。这时候周小东才想起介绍：“这是我们的同学胡爱芳。”

　　“这么热闹。”门口突然出现一个女声。大家循声看出，一个瘦瘦高高的女人已进了门。周小东还是满面春风：“大家认不认识她？”

　　庄学工和朱浩洋几乎都认出了，是陈芸，那时班里个子最高的女生，模样还是那样。周小东忙招呼大家入座。朱浩洋和庄学工想挨着周小东坐。周小东不同意，说：“男女搭配着坐。那个，朱浩洋，你插到两个女的中间去！”

　　胡爱芳噗滋一声笑了出来。她一笑，立即把大家的思维带到那上面了，齐笑。

　　周小东见朱浩洋还没动静，便说：“朱浩洋，你行不行啊？不行我包里有*。”几个笑得前仰后合。朱浩洋到位。周小东接着说：“等会儿许亚男来，插我跟庄学工之间，这就美满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许亚男款款而来，说：“老同学们对不起，刚才有几个省里头来的客人，我去安排了一下，耽搁了，一会我自罚。”

　　周小东说：“这个店有我们许总的股份，老板当大喽！”

　　“哪里，哪里，我只占了一个小股，但大家来吃饭还是没有问题的。”许亚男拿捏的十分到位，既把自己位置确定了，又不让人反感。人精，人精。女人到这份上，让人佩服也让人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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