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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野马行动（三）

　　闲来无事，实在无聊，牛丽华本来想拿他们开涮的，没想到自己踩屎了。牛丽华心生一计，说我去。他见女乘务员在自己的小间里看报纸，并没有打搅她，从她的门前快步走过，钻进了厕所，痛快地尿着，心想，那两个傻子肯定会进去问人家，“能不能留个电话号码？能不能扫个微信？”尤其是张金龙，说不定又结巴了。他忍不住笑起来。他从厕所里出来，阴谋让他的每根筋骨都快活起来。回来说，“搞掂了”。

　　轮到朱浩洋出场了。朱浩洋故意放慢脚步，好留下时间思考用什么办法把她的电话套出来，办法还没有想好，已经走到列车员的办公席了，到门口又没了进去的勇气，更不敢在门口停留，如果让她发现了，会更尴尬，于是，加快脚步走了过去，到车厢接头处的厕所门口，喘了口气。这么多年了，自己还没有主动向异性进攻过，进去后，还真不知道从哪开口。他再一次给自己打气，稳定情绪，下定决心试一次。他走到乘务员门口停下来，手撑着门框，没话找话说，看报纸啦。乘务员抬起头说嗯。朱浩洋想问她的电话号码，可是话到嘴边就是说不出来。乘务员说要什么服务吗？朱浩洋红着脸说不用不用，你看报，你看报，就退了出来。回到座位，两人问怎么样？他说，“我没问出来”。

　　牛丽华暗自得意，这回洗脚水的任务有人包了。“该你了，老张。”

　　张金龙不一会就回来了。两人问，要回来了。张金龙说那当然，手到擒来啊！小菜一碟。

　　牛丽华说你报出来听听。张金龙掏出手机说在上面呢。两人问你是怎么搞来的？张金龙自豪地说，教你们一招。进去后，我拍了一张她看报纸的照片，然后给她看，我说发给你吧！自然就加上了她的微信，就是这么简单。

　　“有一手。有一手啊！”牛丽华说，“没想到老张这个粗人，还很有心计的呢！”

　　张金龙要看牛丽华号码，牛丽华说跟你的一样，但我是问出来的。现在只有朱浩洋一个人没结果，我看这些日子我们衣服都由他一个人洗，洗脚水就免了，现在哪个单位没有淋浴啊？洗澡洗脸洗脚一揽子解决了。

　　朱浩洋甘拜下风，说我承包洗衣服。不过，洗不干净不要怪我。本来也许不脏，经过我手基本上被污染，只要你们不怕。

　　这场游戏最终的赢家是张金龙，他又开心地笑了，说“这次旅途太愉快了”。

　　列车即将到站。牛丽华说：“到销毁中心，你们要注意，中心的政委是个老同志，正团位置已经干了九年。这个人有一个在联勤都出了名的特点。见了面特亲切，一只手握住你，另一只手在你的手背上搓，口中一定是那两句——第一句是‘家里都好吧！’第二句是‘一切都还好吧！’让人受不了。”那两句话是用山东话模仿的，听起来有味，感觉起来让人心惊。

　　朱浩洋和张金龙都被他惟妙惟肖的动作和语言逗乐了，说这样的一个政委让人见了觉得又亲切又害怕。

　　列车到站，三个中校鱼贯下来，仍然是牛丽华拎着密码包打头，朱浩洋背着手提电脑居中，张金龙满身叮叮当当的摄影器材殿后。女乘务员领先一步开门，站在下面笑成一朵花迎着，说欢迎下次再乘我们的列车。她的笑容完全是规范式笑容，属于职业性的。牛丽华不肯接纳，让她白白浪费着，心里想，这一辈子也不想见到你。朱浩洋下车时把手提电脑移到怀里，像捧着个宝贝似的，跟女乘务员点了个头，连看都没有看，算是抱电脑时，顺便点的。只有张金龙最是得意，他以胜利者的身份，把对方的目光全都捏住，装进心里。女乘务员说，“摄影家，有好玩的信息，别忘了给我发过来！”张金龙嘴裂到耳根，说一定发，一定发，而且是批发。

　　三位中校没见到单位来人接。张金龙有点不悦，这个小地方，他们应该到站台来上接的，自己在集团军那会，上面机关来个连级干部，他也是接到车厢门口的，现在这些下面单位素质是抵不上自己那时候了。牛丽华正在东张西望，嘴里叨唠着，应该来了啊！这事是他牵头的，搞得不好是他的责任。朱浩洋主张不要等，还是出站，他说人家说不定在外面等着呢。牛丽华火了，说不进站我们就不出去了，非得让他们进来接。就这样把架子端着，最后难看的不是自己，而是对方。就在他们三个人话还没讲完的当口，两个穿军装的人往这边跑来，人还没有到跟前，歉意已经递到了。“首长，对不起！我们以为车厢会停在那头呢！”上来就夺牛丽华的密码包，另一个要拿朱浩洋的手提电脑。张金龙心里想，就这素质？连车厢停靠的位置都搞不准，还配接我们，估计也只能配接他乡下来的爹妈级别。来人说你们还有什么行李。朱浩洋笑，来时他准备把生活用品带来，牛丽华说不用，这次下部队除了带电脑和摄影设备，其它都不用带，一是说明我们不打持久战，二是让下面全方位做好保障，本来我们也是宣传他们，为他们扬名嘛！现在朱浩洋想听听牛丽华怎么回答。牛丽华说：“行李就这么多，我们主要是来工作的，不是来旅游的。”朱浩洋心里乐，这家伙反过来教育人家一顿，真是一级机关一级水平。

　　一行人出了站。接站的上尉拉开车门，让他们几个人坐后排，说，“我们单位最好的车，红旗。”坐什么车就不讲究了，三个人上车后不说话，就听上尉一个人在车上说。车路过一个风景区，上尉介绍说这是龙王山，悬崖绝壁上有崖棺，不知是哪个朝代人葬里面的，离下面的水面有几十米高，也不知棺材是怎么弄上去的，反正是天下第一谜，至今还没人能解出来。还有天下一绝也在此山，有一个地方，酷似女人的器官。说着他自己先笑起来。

　　朱浩洋虽没有来过，但早已经听说过，他对这个上尉的表述不敢恭维，别人还没笑呢，他自己先乐了。想必是那个东西真像，像真的一样。肯定是与自己的媳妇或者女朋友对照过，才会笑。想到对照这一滑稽举动，于是忍不住也乐了。老牛开口说，我看过，像。老张有点兜不住自己，说能不能尽快安排我们参观学习一下。

　　老牛笑。这个老张就是有个性，很容易暴露自己的思想，但他是区别着暴露，在领导面前与在群众面前暴露的不一样，比如在领导那里暴露的是积极的一面，在朋友和同事面前暴露的是阴私的一面，给人家直爽的感觉，给领导是能干可靠的感觉。总之，你不会对他产生坏印象。“我看还是先工作后娱乐，先进入前面的情况，后再进入后面情况。老张这人我知道，干什么都很投入，我怕他工作没进入先进入那风景里，进去就出不来了。”大家都意会到牛丽华说得什么意思，一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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