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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一生只做一件事（五）

　　张泉刚吃过饭在看新闻，新闻里正在播某领导接见某重要贵宾。朱浩洋说：“找两双拖鞋来。”张泉从鞋柜里抽出两双新拖鞋，往地上一摔说：“两大脚指头别露出来了吧！”

　　朱浩洋说：“有可能。我到人家最怕是脱鞋，中国人又不是日本、韩国人，冒充文明。”

　　吴江脱了鞋，袜子上露出两个洞，脚趾从洞里伸了来，羞得满脸彤红。乘人不注意，赶紧把脚藏进拖鞋里。

　　张泉太太正在厨房里洗碗，见有人来了，忙倒水，递烟，尽显贤惠之能。女人在家里忙碌，氛围便温馨着，少了办公室里那种严肃、冷漠，心里的距离也拉近了不少。

　　朱浩洋跟张泉比较随便，说起话来可以直奔主题。“这是我老家县政府办公室主任吴江。”

　　吴江从沙发上跃起，上前一步，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紧紧不放：“早想认识，一直没有机会，但对张秘书，我已经早就在脑子里认识千百遍了，前几天还在电视上见你跟省长在一起呢！你的风度让人看着更像是省长旁边的高官，那些厅长、处长跟我们这些农民似的，没法跟你比。”

　　这种马屁也就是科一级水平，张泉对这种见面就拍的人已经是见怪不怪，好不容易挣脱了吴江的手。“别客气，都是自己人。”

　　刚一见面就成自己人了，这句话让吴江激动。吴江道：“张秘书大将风度，这一见面就将我折服了。要是在战场上，我敢肯定会为你这样的领导去冲锋陷阵。”

　　在朱浩洋看来，吴江拍马屁一流，他的表现让自己有点坐不住。朱浩洋道：“吴主任讲义气，这个朋友可以交。”

　　吴江接着上来说：“我这个人没什么优点，如果非要有，也就是讲义气了，领导叫我做什么事，他放心。如果说我这个人有什么特点的话，那就是爱交朋友，朋友里头口碑比较好。”经过一番自我表扬，吴江才平静了点。

　　张泉一边听着一边抽着烟，待吴江说完，他道：“你的两个优点，归结到一起就一个字——混。”

　　吴江的表情一下子缰在那里，仿佛时光已经不转。

　　张泉不紧不慢地继续说：“混也不都是贬义，上点档次的混，都混政坛里了，成了大官；不上档次的都混社会里了，成了小混混，离地痞流氓不远。我觉得你在政坛上还有的混呢！说不定那天要当大官，你这两个优点大官们必备。”

　　吴江又重新活过来了，表情舒展着：“张秘书过奖，今后有老兄的提携，我才会有发展啦！”他见张妻从厨房里出来，忙说：“你看咱嫂子，勤劳的一点都不像一个太太。都是我哥的责任。”

　　张妻道：“我们本身就是贫下中农，什么太太不太太的？没那个福气。”

　　吴江说：“你们这样的家庭，怎么也应该用一个保姆。”他想把上次没有送出去的那个服务员送给张泉家当保姆，这是多好的一个礼品啊！

　　张泉说：“我也说过，要找个保姆。可是嫂子不同意，说保姆都是乡下来的，做事不如她意，还不如自己做。”

　　张妻道：“找不到合适的，不如不找。我这个人要求高，保姆做的活我还真看不上。”

　　吴江开心，突破口找到了。他说：“哥哥，嫂子，保姆的事你们放心，我们那里的女孩子能干的很，我给你们挑一个，保你们满意。至于费用的问题，你们也不用操心，她是到你们家来学习的，算是培训，在你们家干两年后给她在城里找个地方打工就成，不存在工钱的问题。”

　　估计找个地方打工不会有问题，张妻听吴江这么说，也动了心：“有这等好事？不过人家孩子能愿意吗？”

　　“不但愿意，还会抢着来呢！”吴江说：“一个乡下女孩，能有机会经过你这样家庭的熏陶，这是她的福份呵！一两年时间的改头换门，重新塑造出一个新女性，找对象的标准也上去了，成立一个好家庭，对女人多重要啊？我向你们保证，她们会愿意来。”

　　吴江这家伙把死人都能说活了，一听起来似乎还有点道理。张妻说：“我还真没有想到，如果有这样的女孩你帮我们选一个。”

　　“没问题，这两天，最迟一周内就让她到你们家来报道。”吴江考虑到回去还要让那个服务员准备一下，把时间拉到了一周。

　　吴江一直滔滔不绝，朱浩洋几乎没有插话的机会，等他们把保姆的事说完，朱浩洋说：“过几天是你们家儿子的生日了吧？准备在哪办？”

　　“孩子的生日，哪儿都不办。在家里给他弄个生日蛋糕就行了。”张泉说。

　　吴江接过来说：“蛋糕你们就不用买了，我这里有一张蛋糕票，是希尔顿大酒店的。什么时候过生日什么时候去领，没有时间限制。”说着从小包里取出一张印刷精美的红色票，递给张泉。张泉没有看，就把它放在茶几上。

　　朱浩洋看着那张躺在茶几上的票想，要是把它扔掉这可就亏了。吴江对张妻说：“嫂子没事的时候去取一下，那里的蛋糕可是全市最好的。”

　　“我上班正巧路过希尔顿，方便。”张妻说。

　　朱浩洋心里那块石头放下了，不由得佩服吴江。这小子能从一个倒闭的小厂子工人，混到县政府办公室主任，确实有他的一套。这本领让自己这辈子也学不会，朱浩洋自叹弗如。

　　从张泉家走出来。吴江要求不打车，散步。朱浩洋一看时间还早，便陪着他慢慢走，两个人的心情都不错，都觉得要钱的事有戏。

　　天已经黑下来，马路上的灯光照着人行道上的行人影影绰绰。特别是到了一段被人们称着是“情人大道”的那段路时，两个人放慢了脚步，两眼乱溜。只见小年轻胆子最大，当街就互相抱着啃，不避任何人。路边暗处，则多出现中年人的影子，他们在树影里悉悉索索，一般多是搞婚外恋的。朱浩洋想看个明白，却又有点不好意思，保持着矜持。吴江一边大胆地看，一边小声点评，给人粗中有细、恶中有善的感觉。朱浩洋想，自己不成功的原因是不是就在这里，顾虑太多，办不成大事。能办成大事的人，都是那些思考问题大胆又敢闯的，但凡考虑多了、成熟了，反而失去了勇气和机会。

　　走过“情人大道”。朱浩洋心里也豁亮了许多，两个人又扯到了下一步。朱浩洋大胆设想，让吴江把李副省长的个人详细资料找来研究，看他有什么爱好和特点。特别强调，一定要细，只有细了，才能真正把握。

　　吴江有点为难，问：“我上哪找省长资料去？”

　　“办法很多。比如张泉那里，互联网上，关于他的新闻报道，内部资料等等。”朱浩洋说到这里，不说了。

　　“说来说去，最好的办法就是从张泉那里获取，只有他是最了解李副省长的。”吴江突然感到朱浩洋刚才的话藏玄机，警觉起来：“是不是你想往后躲？张秘书那里我刚认识，主要还是靠你来沟通。”

　　“已经认识了，而且第一次见面感觉都不错，有没有我已经没什么必要了。”朱浩洋说。

　　“老兄，拜托了。大主意是你拿，你不坐镇，这事肯定不成。我不答应，全县人民也不答应。”吴江说话油了点，但不让人反感。

　　朱浩洋不吱声。

　　吴江急：“哥哥唉！你能不能说话啊！这次能不能成功，不仅关系到全县的脱贫致富，而且关系到我能不能坐稳政府办主任的位置。”

　　“坐不稳不一定是坏事，挪到副县长位置上不是更好吗！”朱浩洋笑。

　　“县里头头们把我当能人看了，说实话，我有什么能耐？不都是靠你们这些弟兄吗？我当你面发誓，如果今后有了出头之日，我一定不会忘掉兄弟你对我的帮助。不管什么，有我的，就有你的。这话说得那个了点！”吴江真的怕朱浩洋这撂挑子。

　　“好了，我帮你，不管这件事搞成什么样子，我都努力。”

　　有了朱浩洋的表态，吴江高兴：“晚上请你宵夜。”

　　“马不吃夜草不肥，我一吃宵夜就长膘。还是免了吧，明天还有不少工作要做。”朱浩洋推掉了邀请，打的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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