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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钝刀夏蝉

　　星光璀璨，玉虚峰乃这片区域最高的山头，直指苍云，似可伸手摘星。

　　姜无厌回到山上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但他却不知疲累，径自坐到那卧龙石上，闭目冥思起来，今日所感甚多，他需要好生消化一番。

　　不多时，无华真人便悄摸声儿地走了过来，手里端着些饭菜，轻声笑问道：“乖徒儿，饿不饿？为师给你准备饭菜了。”

　　“你要送我什么？”姜无厌睁眼问道。

　　“莫急、莫急，尚需等些时候，你先将这饭菜吃了。”老道陪着笑。

　　整个无华教只有少数几人知道姜无厌的身份，所以都不明白掌门师尊为何对他这般爱护，甚至都有些讨好的味道了。

　　便是知道姜无厌身份的几位门中长辈也有些不明白，掌门师兄这是要干什么。凭无华教的底蕴实力，区区一个北地藩王还不足以让他们惧怕成这样。

　　姜无厌瞪了他一眼，也不多说，接过饭菜吭哧吭哧地吃了起来。

　　老道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轻笑道：“今日山下那小姑娘是何来历？可否代为师问一问她愿不愿学武，若愿意我便收她为徒，今后她便是你师妹了。”

　　姜无厌停住吃饭的动作，头也不抬道：“问过了，她说不学武，她爷爷不让，说女孩子不该舞枪弄棒，没个姑娘家的样子。”

　　“你为何不去找她爷爷说？”姜无厌问道，他心里对方才老道说的“师妹”二字来了兴趣。

　　老道说：“免了，人各有志，我不可违背他人意志，你也要记住，切莫强求他人。”

　　姜无厌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忽听玉虚殿前的某个铜鼎中发出一道“叮”得脆响声，他抬头望去，就见老道回头，突然抬起右臂，手作爪状，猛地一握。

　　“呼……”铜鼎中突然飞出一把火红色的兵器，红光闪闪，竟是一把刀，在老道的操控下，那火刀转瞬即至，姜无厌瞳孔微缩，就见老道双手化掌，对着半空中的火刀连续拍打，发出打铁一般的金鸣之声。

　　夏蝉叫的越欢表明天气越热，卧龙石上方便是一颗三丈多高、一人多粗的松柏树，其上便有一只蝉，姜无厌甚至觉得它从入夏时便在这了。

　　老道足足拍了九十九掌，从袖口中洒出不知名的粉末之后又拍了九十九掌，那阵阵打铁一般的金鸣之声震得人耳膜生疼。

　　姜无厌愣愣看着，他对内力一无所知，可每次老道士动用内力的时候他都会满心震惊。

　　“八月十八乃我无华教三年一度的门内会武之时，距今尚有两个月，在此期间你定要好生练武，届时会有来自中原及各地的江湖人士，你可莫要给为师丢人啊。”

　　“你要我参加？”姜无厌问道。

　　无华真人道：“对，你虽辈分高，但习武不过一月，所以我让你参加小辈弟子的比试，届时要挑战你的亦是其他门派的小辈弟子，莫怕。”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我将那把精钢剑化作眼前这把刀送你，今后你便以此为兵，取个名字吧？”老道笑呵呵道。

　　说话间，老道甩手从一口缸里引出一条水柱，“滋啦”一声浇在刀身上。细看下，那是一把约莫三尺长的刀，但却只有刀尖处稍稍上翘，通体黑色，无锋，朴实无华，刀柄上有龙鳞一般的纹路，透着股古朴大气的感觉。

　　姜无厌很喜欢。

　　那蝉声越发嘹亮，老道看了眼，伸手将那蝉摄来，一掌拍到了刀身之上，蝉声戛然而止，却留下了个栩栩如生的夏蝉图案。

　　姜无厌起身走过去，道：“叫它夏蝉如何？”

　　“好，”老道呵呵笑道：“便叫它夏蝉，你且记住，而今天下将乱，你终一日要离开此处步入江湖，为师不要求你做什么，只要别扫了我无华教名头便可。此刀尚未开封，你定要好生练习，待它开封之日便是你下山离开之时，记住了？”

　　姜无厌接住向自己飞来的钝刀夏蝉，握在手里先是感觉手腕一沉，有些分量，待他适应之后，随手挥了几下，甚是顺手。

　　“此刀重九十九斤，内里加入了些为师珍藏的天外陨铁，正适合你用，寻常兵刃绝挡不住它。”

　　姜无厌拿着夏蝉仔细观看，越看越喜欢，却听老道说：“回去休息吧，明夜子时为师为你行灌顶之法，届时你便开始修炼内力，切记需勤而稳。”

　　将无缺挥刀往地上砍了一记，青石板顿时裂开，一道裂缝快速往前蔓延，足有一丈多长，好刀。

　　先是无刃剑，又是无刃刀，他的确心思愚钝，但却也隐隐察觉到老道是何用意了，过刚易折，又联系到自己写字那次老道的反应，看来无论是刀剑还是笔墨都讲究个意字。

　　他愣愣出神。

　　老道听到声响回头看去，见他低头愣神不语，出奇的没有因他毁坏石板而跳脚，笑着看了他一眼，微微点头，大步离去。

　　这一夜，姜无厌便一直这样站着，直到天光乍破，东方破晓，第一道霞光穿过云层映到他的脸上……

　　他突然抬起夏蝉，迎着清晨微凉的风武动起来。那刀势时而温婉绵延似水，时而刚烈霸道如火，那水火交融中，原本足有三千五百六十四招的‘昆仑问神剑法’却变了，变得面目全非。

　　青石板炸裂，九个铜鼎因他的动作加快带起的刀风嗡嗡作响，尘烟四起中，忽的吹来一阵山风，烟消尘散，那道并不伟岸的瘦弱身影显现出来，似一尊杀神。

　　卧龙石前，姜无厌高高跃起，凌空一刀劈向那棵松柏，舞毕落地，他缓缓躺下，沉沉睡去。

　　远处的玉虚殿门前，无华真人见况微微点头，这孩子并无内力，但却仅凭刀风便在树干上留下一条痕迹，这便是“意”的雏形。

　　这时，山下传来阵阵清脆悠扬的笛声，老道微一皱眉，旋即展开，轻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但人却要在此早已注定好的规则中抗争，奈何结局早已注定。”

　　旋即心中叹道：

　　菩提无花身作树，

　　难堪教化制人屠。

　　削筋剔骨因由在，

　　香消红粉万骨枯。

　　罢了罢了。

　　他几个起落眨眼到了姜无厌身边，低头看他，见他虽已昏睡，但手中的钝刀夏蝉却握得死死，将他抱起往玉虚殿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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