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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是个人才

　　张有才当下嘿嘿笑了几声，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一把折扇在手，指了指面前的小楼道：“你别看这里今天没啥人，冷冷清清的，那是因为最近剧团放假，所以人都不在，过两天你就能看见人了。”

　　小六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放假可能就跟村里农闲一样吧，或者跟丧唱团农忙时节不开工差不多。

　　他心里想。

　　“你们丧唱团为啥要举荐你来评剧团啊？”张有才斜眼儿上下打量小六子一眼，好信儿地问。

　　小六子用手遮了遮晒在脸上的太阳，一边随口答道：“可能因为我优秀吧！”

　　张有才：“……”

　　这秃小子倒是不客气啊？

　　他眼神忍不住又扫了小六子的脑袋顶几眼，眼角都弯了弯。

　　这样机灵的小子，评剧团倒是不多见喽。

　　他心里默默感慨了一句，嘴上故作不屑道：“你对评剧了解多少啊，就敢说自己优秀？小子你口气倒是不小啊？”

　　小六子扁扁嘴，挺了挺胸道：“就是不怎么懂，所以才要来学艺啊，不然我干啥来的？”

　　“额！”张有才被噎得够呛，心想幸好我没喝水哦，不然一口喷出来可就丢人丢大发了。

　　当下以手握拳在唇边咳了咳来掩饰尴尬。

　　此刻他们已经走进了那个四层小楼里，上了二楼，张有才推开走廊尽头的一扇写了“办公室”的门，用眼神示意小六子进去。

　　“进来吧！”见小六子在张望，催促道。

　　屋子不算大，几套桌椅整齐地摆放在屋子中间，角落堆了一些表演用的伴奏乐器之类的，要不是沐浴在从窗户照射进来的阳光，还不怎么能发现上面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小六子跟着张有才走到其中一套桌椅边。

　　张有才把手上的扇子和搪瓷茶缸子都放在桌子上，打开抽屉找什么东西的功夫，小六子的小眼睛朝两边一瞥，不住地打量起屋子的陈设来。

　　“介绍信拿给我看看。”张有才把他这些细微的表情都看在眼里，伸手把手指在桌上敲了敲，示意小六子回神。

　　然后他再度看到了小六子警惕的眼神。

　　自己长得很像坏人？张有才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

　　“我是评剧团的老师，你来办理入团我总要登记吧，这里是办公室，都这时候儿了你还有啥不放心的啊？”张有才哭笑不得地问。

　　小六子想想也对，这才摸摸脑袋，从衣服里面把李寡妇给缝在衣服上的介绍信给拆了出来，递给了张有才。

　　见此，张有才挑挑眉，但没说什么，他看出这小子对这介绍信的珍惜。难得，说明这小子对这次机会很珍惜！

　　张有才接过来拆开信封，认真看了一遍。

　　“咱们评剧团的情况是这样的，包吃住，每个月有一定的补贴，但是会接上面安排的演出，前期学徒只负责学习打磨技艺和一些基本的打杂工作，可能比较辛苦。能吃得了苦么？”张有才抬头看着一脸紧张看着自己的小六子问道。

　　这算啥苦，和从前的日子比起来这简直是甜日子好不好！小六子心里想着，脸上就露出了几分憨厚之色。

　　“能！”他脆生生地答道。

　　张有才满意地点点头，拿出一张表格来摆在桌上，用手指点了点：“那填个表吧。”

　　这年头会写字的人不多，农村人会认字的都寥寥无几，更别提写字了，所以，张有才的本意是让小六子口述，他来帮着写。

　　可是小六子以为要他自己填，也没觉得哪里不对，伸手从张有才手里拿过铅笔，趴在办公桌上就“刷刷刷”写开了。

　　小六子的字写得端正，张有才一愣，眼睛都忍不住瞪大了一点儿。

　　“你会写字儿？”他像发现新大陆似地问。

　　这回轮到小六子惊讶了。

　　他念了这几年书，虽然从来没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但是也没觉得会写字有啥了不起的。

　　现在看到张有才这么惊讶，他才后知后觉地“啊”了一声，点点头道：“会啊，我小学毕业。”

　　这下张有才看向小六子的目光就变得更为赞赏了，嘴里念叨着“不错不错”，热忱的目光把小六子从上到下看了又看。

　　看得小六子心里直发毛。

　　张有才看着小六子写的大名“徐不凡”三个字，心里惊讶。徐老歪这么有文化吗？

　　这不凡二字是出自北宋大臣夏竦的古诗《霜后纪园中草木十二绝》中的诗句：......门冬如佳隶，长年护阶除。生儿乃不凡，磊落玻璃珠。

　　这年头，能起这样的名字，真不错。也代表了徐老歪的心思。

　　“那个啥...会写字很少见？”为了打破这个尴尬的局面，小六子随便扯了个问题，一边埋头填表一边问。

　　张有才忽然叹息一声：“识文断字的岂止是少见。这年头儿，念书的可不多，你算是赶上好时候儿了，咱们评剧团正缺会认字儿会写字儿的人才。”

　　他特意在“人才”两个字上念了个重音，听上去十分郑重其事的样子。

　　倒让小六子抬头一脸怀疑地瞄了他两眼，欲言又止。

　　“咋？你小子还真别不相信，老头子我跟你还有点投缘，这才多跟你啰嗦几句。别的行当暂且不说，咱们戏曲这行，认字儿才能自己琢磨那些戏文，自己看自己学自己练，要是不认字儿，你就得指望别人教你了，可是别人怎么会有那么多洋工夫一句句教你呢，所以认字儿是顶顶要紧的。”张有才好像颇有些感慨似地。

　　“哦哦哦！”小六子使劲点头。

　　“想当年，我就是因为认几个字，这才被评剧老师看中，一步步走到了今天，你懂不懂？”张有才最后一脸自豪地说。

　　“是是是，哎呀真是想不到您老人家是真人不露相啊！居然以老革命的身份隐藏在这镇评剧团的深宅大院里，竟然有这么多丰富经历，真是让我这么个小辈儿刮目相看啊！小子刚才班门弄斧，现在想想真是自叹不如，要学的还有挺多呢。您老以后一定要多多指教，能学到您一二分皮毛，小子就知足了！”

　　小六子连忙拱手作揖，狂拽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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