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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10章 可怜巴巴

　　连队开会要他做出深刻的检讨是在一个下午。因为他们连队是个刚组建的干部轮训队，还没有一间会议室。说是一个干部轮训队，其实只有连长、指导员、司务长三个干部，还有一个文书，再者就是炊事班长与三个炊事员。连队的会议基本上都是在连长的办公室里召开。那天，他们七个人都坐在马扎上，眼睛都直愣愣地盯着他，站着的程玉刚从裤兜掏出一沓厚厚的检讨书出来时，手开始发颤，嘴唇也开始哆嗦起来，控制了半天情绪，眼泪还是从面颊上滚落下来。炊事班长安慰他说：“你抓紧念检讨吧。”他抬起拿着检讨书的右手，用袖口在脸上重重地擦了擦滚落下来的泪水……他忐忑不安地念了二十多分钟的检讨，连长望着他那可怜巴巴的样子，手里夹着一支香烟，猛吸了一口，说：“小程，你的检讨还有多少没有念？”

　　他诚恐诚惶地回答：“还有三分之二。”

　　连长大手一挥：“好了，我听了，你写得很深刻了，你既不挨处分，也不赔偿了。指导员的意见呢？”

　　指导员望着他说：“我同意连长的意见，希望小程吸取深刻教训，今后努力工作！”

　　他又抬起右手，用袖口擦了擦脸上的热泪。

　　今天，程玉刚想起他十四年前做检讨时的情景，仍然觉得那时的他很无助、很可怜、很悲壮！

　　程玉刚从往事中回到现实。

　　“其实，心态决定一个人能不能走远。很多人受不了挫折，害怕挫折。但是事实上，受挫折几乎是一个人成长最快的途径，承受下去的是挫折，消化掉后得到的是成长。能不能成长，就取决于心态。胡雪岩就是一个心态很好的人。阜康挤兑风潮波及杭州，很多人都到胡雪岩的钱庄来兑现，一下子资金链条就快断了，胡雪岩的生意濒临破产。就在这时，胡雪岩回到了杭州。他丝毫没有表现出遇到灾难时的恐慌，而是好像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他来到钱庄的时候，正遇店里开饭，他没有眉头紧锁，食不知味，居然还有一份‘闲情逸致’去看伙计们的饭桌。见伙计们的饭桌上只有几个平常的菜，他嘱咐钱庄‘大伙’谢云清，说是天气冷了，该用火锅了。他能如此沉得住气，连那些伙计都感到十分惊异。心态极好的胡雪岩运筹帷幄，终于安然度过危机。做人，到最终拼的是心态。所谓心态好，不过是情绪管理能力强，着急冲动往往只会坏事，透过现象看本质，从容不迫去解决问题才是真。”

　　自己受到挫折的经历和感受一讲完，程玉刚对洪燕说：“小洪呀，是人都有犯错误的时候，现在已改革开放十六七年了，人们的思想观念进步很大，像你这种事情，说小也小，能算得了什么呢？你要想开些，要挺起头来工作、学习、生活。你是一个受过高等教育出来的人，不要遇到一点事就萎靡不振，这对你的身心健康不利，也对工作不利。就算现实冰冷，也要心怀希望。”

　　程玉刚心想尽管她没有开口说话，但说明他的话，洪燕是听进去了的，接着说道：“我想文工团的干部和战士不会歧视你的，在你回队之前，我已在会上讲了。他们会像对待自己的亲姐妹一样对待你。”

　　洪燕这时缓缓地抬起头来，用感激的目光看着程玉刚。

　　“我今天把你约出来，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那就是你最关心的事情。”

　　洪燕眼睛里有了些光芒，也想急于知道究竟程玉刚要告诉她什么事，她脸上露出迫不及待的表情。

　　“还有两三个月，部队的复员工作就要开始了，你已服役三年了，我是不希望你今年就退伍回去的，我们部队需要你这样的歌唱演员。这事我已向政治部张主任请示了。所以你要好好干，干出个样子让大家看看，争取提干！我也希望能听到你唱得比过去更好的《红梅赞》。”程玉刚说。

　　洪燕的眼睛睁得更大了，她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这些天来，她白天、晚上都在思考着这个让她揪心的“走留”问题。她觉得自己活得很累，不仅身体累，而且心更累，天天夜里都在做噩梦。她有两次都想自杀，却被吴艳阳她们阻拦了。无论在医院里，还是在程玉刚家中，吴艳阳没有少安慰她开导她。今天又一道彩虹出现在她眼前。她觉得吴艳阳就像她的亲姐姐，程玉刚就像她的亲哥哥。洪燕顿时觉得身上有了一股力量。

　　“你当兵三年了，不容易，年底团里安排你回家休假，顺便也请你帮我打听打听那时给予我关怀、温暖的老首长，你们的西安老乡！”程玉刚说，“最后，我送你一句话，那就是‘诸事随时若流水，此怀无日不春风’，但愿这句话能对你我都有所启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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