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浪小说

第15章 出发

　　做交换生的日子很快就到了，这一天是3月1日，星期天。上午10点多，江南卫视的车就开到了陈冬家门口，凌导演、刘制片等一班工作人员，再加上县里、乡上及村里的干部也都赶了过来，把陈冬家的堂屋挤得满满当当，扛着摄像机的两位师傅寸步不离地跟着陈冬、陈雪身后。

　　凌导演露出了少有的笑容，半是调侃地对陈冬、陈雪说：“你们两个收拾收拾衣服吧，不需要带太多，你们深圳的爸爸妈妈为你们准备了有新衣服。”刘懿赶紧把带有“交换生”字样的行李包递给了兄妹俩，并让他们上楼去准备。

　　陈冬、陈雪感到特别懵懂，上楼后竟然不知道该收拾些什么，两位摄像师傅倒是十分客气，叫他们随便收拾点衣物，拿点学习用具就行了。奶奶颤颤巍巍地上得楼来，开始为孙子孙女收拾衣服。她打开衣柜，感觉这也需要带，那也需要带，不一会包就塞满了。这时刘懿跑了过来，她一把夺过包，亲切地对奶奶说：“奶奶，不用带这么多衣服的，深圳那边热，有一件外套就足够了。”说完，便把陈冬陈雪的衣服使劲往外掏，奶奶在一旁看得直嘟哝，“这怎么行呀，要是冻着了该怎么办？”两位摄像师傅在后面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下楼告别的时候，凌导演告诉陈郭生说：“我们还有一个组在机场接那对双胞胎，他们下午就能到这里来，你们那边的房子也收拾好了，到时叫车子一并把你们拉过去。陈冬、陈雪就交给我们了，你们放心吧，不会让他们吃亏的。”

　　陈郭生木然地点了点头，他虽然在陈村也算是个主事的人，但在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他也是一脸的懵然，他站在堂屋里呆呆地目送着这对朝夕相处的孙子孙女上车，竟然说不出一句话来。

　　陈冬、陈雪上车后，身上分别被别上了一个话筒，刘懿一路不停地向他们问着各种问题。陈冬相对寡言一些，陈雪兴趣不减地一路回答着，引得刘懿一个劲地夸赞。车子一路前行，过了安之县，往黄花机场开去。

　　“你们还没坐过飞机吧？”刘懿笑意盈盈地问道。

　　兄妹俩都摇了摇头。陈冬则想起，有一次在和妈妈聊天时，他曾经告诉过妈妈，将来等他长大了，考上了大学，找到了工作，就要让妈妈坐飞机去看他，他会为她买好机票。

　　到机场后，陈冬、陈雪就像是明星一般，被前呼后拥地送到了贵宾通道。不明就里的旅客看着这对打扮十分乡气的兄妹俩，被摄像机跟着，不免感到有些惊奇。陈冬、陈雪好像很不适应这种状况，羞赧地低着头，只顾跟着往前走。

　　在候机室看到窗外停着那么多大飞机，陈雪禁不住兴奋地叫了起来，陈冬则故作镇定地坐在椅子上，用目光检阅着停机坪上停放的各色飞机。银色的机翼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耀眼，那是一个能载着梦想畅游四方的大工具，将来有一天，他要让乘坐飞机成为常态，飞往世界各地。

　　起飞后，陈冬坐在临窗的位置，陈雪坐在旁边总是凑过头去看，一会叫哥哥看底下的城市建筑群，一会叫哥哥看窗外的云海，连连惊呼“真漂亮”。陈冬一开始还有一点紧张，慢慢才平复下来，他没有想到飞机飞得竟是如此平稳。刘懿在一旁还不时地陪他们说着话，简要地向他们介绍深圳爸爸妈妈的情况。深圳的爸爸妈妈是生意人，经营着四家大的餐馆，平时没有多少时间管小孩，导致一对双胞胎在家整天玩游戏，学习上一塌糊涂。

　　陈冬听完后，很是认真地思索了一番，然后告诉刘懿说：“父母挣再多的钱有什么用，小孩不上进，那等于是白忙活，等孩子大了反而会招埋怨。”刘懿一惊，看着眼前的陈冬，疑为天人，他小小年纪总能有惊人之语，实在是太奇怪了。她接着便问：“那你爸爸妈妈也不在你们身边，你们怎么就那么懂事呢？”

　　“我们不一样！我们知道爸爸妈妈的苦，他们没有给我们最好的生活，但他们在用自己的行动告诉我们，只要努力，就能改变一切。爸爸妈妈也不是不管我们，他们对我们的关心，是藏在心里的，我们能感受得到。”陈冬回答道。

　　刘懿兴奋地对后面的摄像说道：“看来我们真选对人了，这段一定要录好，这孩子讲得多好呀。”

　　到达深圳宝安机场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了。出机场的时候，深圳的“父母”已经在外等着了，从十几米远就一路小跑迎了过来。“爸爸”穿着米色的T恤，身材微胖，板寸头，上唇留着浓密的胡子。“妈妈”穿着一件蓝底起花的连衣裙，身材苗条，烫着一头波浪发，肤白唇红，很是艳丽。刘懿赶紧向陈冬、陈雪介绍，“这是许爸爸、许妈妈。”陈冬陈雪赶紧叫了声“许爸爸、许妈妈”，许妈妈喜欢得不得了，一个劲地说“这两孩子长得多俊呀，真好！”她拉起陈雪的手，拉过她背上的包，亲热得就像是自家孩子一般，让陈冬陈雪一下就感到放松多了。

　　一路上，许妈妈亲热地问个不停，一会问他们喜欢吃什么，一会说晚上要带他们去买衣服，再试试新校服，一会又说要带他们看看深圳的夜景。陈冬、陈雪只是机械地点点头，或许是从小就离开了父母的怀抱，对这猛然而来的亲热反而有些不适应。陈冬这时心里想得更多的是自己的妈妈，她是那么的寡言少语，又是那么的朴素无华，而眼前的这位许妈妈，看起来就像是电视里的演员一般，是那么的光华四射。只是苦了那摄像师傅，被挤在副驾驶的位置，身子像反扭的弓一般，想想都会腰酸，陈冬心想。

　　车子很快就开到了陈冬的“新家”，电视台的人和许爸爸忙着往楼上搬行李。许妈妈赶紧掏出手机来，递给陈冬说：“赶紧跟爷爷奶奶、爸爸妈妈报个平安。”陈冬接过手机，不知所措，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拨号。许妈妈好像反应过来了，拿过手机说：“告诉我他们的号码吧，我来帮你们打。”

　　远在千里之外的爷爷奶奶，听到电话里的声音，很是激动。陈郭生在电话那头告诉陈冬，那对双胞胎孙子长得个头真高，人也很抻头，已经在老房子住下了。陈国仁夫妇在电话里问兄妹俩还习惯吗，并反复交代一定要好好听话，好好学习，这些话是他们通话的常用语，陈冬陈雪能猜到开头，也能猜到结尾，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已然熟悉却又每次都能听出不同的况味，或是心情舒坦时的期望，或是内心焦虑时的寄望，或是思念浓稠时的想望，或是苦累受尽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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