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浪小说

第5章 不期之遇

　　可是，公孙敬义绝对没有想到，他的这番为挽救家族声誉和命运而进行的秘密调查，还没有开始，就遇到了一件让他差一点送了性命的事情。

　　这天一大早，太阳刚刚升起来，他就来到太学，像往常一样，独自漫步在那条林荫小道上，脑海里紧紧揣摩着最近所温习的经书要义。

　　这个时候，他的思路格外清晰敏捷，任由思维的野马自由纵横驰骋。许许多多与众不同标新立异，甚至很古怪离奇的想法，都会不断地闪现出来。

　　太学学宫，庭院深深，花木交错，绿荫掩映，丛林间矗立着孔子及其七十二贤达弟子的塑像，错落有致，栩栩如生， 阳光下，洋溢着一股浓浓的儒雅书香气息。

　　这里是当时天下最高的学府，汇集了许多天下赫赫有名的大学问家。当然，也珍藏有很多开卷有益的经书，《诗》《书》《礼》《乐》，天文算学兵书战策，要有尽有。其中，尤以董仲舒的《春秋繁露》最为时兴。

　　《春秋》之所治，人与我也。所以治人与我者，仁与义也。以仁安人，以义正我。仁之于人，义之于我者，不可不察也。众人不察，乃反以仁宽己，而以义设人，逆其理，鲜不乱矣。

　　这个阳光灿烂空气清新的早晨，公孙敬义一边吟诵《春秋繁露》，一边沿着林荫小道漫步，不知不觉间，竟走出了太学宫的东后门，来到郊外的一片小树林里。

　　尽管这片小树林紧紧连接着太学宫，风光很迷人，但平日里人迹罕至，很是幽静凄寒。据传，这里经常闹鬼，一到天气阴冷的夜晚，就会有各种凄厉恐怖的鬼叫声，令人毛骨悚然，绝不敢踏入一步。

　　很快，公孙敬义内心深处就涌起了一丝异样的感觉。现在虽然是八月，天气还很炎热，又是大白天，阳光灿烂，但他觉得周身隐隐约约旋绕着一股阴冷的气流，令人不寒而栗。

　　他迅速而警惕地审视了四周一眼，没有发现丝毫异常现象。阳光透过树枝树叶，斑斑驳驳地洒在草地上，一群灰山雀正悠闲地觅食，一切都很明亮自然。

　　大白天的，会有啥恐怖事儿？就是真的有鬼，那也是到了晚上才会出来。看来，我是多心多疑了。也许，这里闹鬼仅仅只是个江湖传闻而已。

　　公孙敬义自嘲似地微微一笑，随即，转身就要返回太学宫，可是，树林深处突然响起了一阵杂乱急促的脚步声。

　　他赶紧抬头定睛一看，只见五六个衣衫华贵的年轻人迎面向自己走来，身后还紧跟着几个书童侍从。

　　见此情景，公孙敬义略微吃了一惊。这几个人中，有贰师将军李广利的儿子李通，黄门令苏文的内弟谢济旦，以及中郎将东方朔的孙子东方星，另外两个人，尽管不认识，但他知道也是太学学生。

　　这些人，尽管名为太学学生，但平日里不习诗书，专门倚仗权势，为非作歹欺小凌弱，就连那些博士师傅们也谦让他们三分，不敢过分得罪。

　　“公孙敬义，你往哪里走？”见对方向树林外走去，李通紧走几步，拦住其去路，恶狠狠地质问道，“是不是见了大爷我就想躲就想跑？”。

　　公孙敬义站定身形，目视对方，微微一笑，不卑不亢地抱拳施礼道：“原来是李公子，恕罪恕罪。”。

　　他知道，这李通平日里仗着父亲以及姑姑的权势，根本不把别人放在眼里，更别说像自己这样的太学宫的学生了。

　　其亲姑姑李颖瑶，年轻美貌，很受汉武帝宠爱，被封为后宫夫人，特别是生了皇五子昌邑哀王刘髆之后，母以子贵，更是趾高气扬不可一世，大有与卫子夫皇后一争高低的气焰。

　　虽然同为太学学生，低头不见抬头见，但公孙敬义与枚枫等人谈诗说词，议论朝政，甚是要好，而与李通诸人一向不睦，也很少与之来往，但彼此间也没有发生过正面争执。

　　这个清晨，在太学宫东后门外的这片小树林里，竟然不期而遇，这让公孙敬义多多少少感到有点意外的同时，也从李通方才的这几句话语中，听出了一丝不妙之意。

　　进入太学以来，按照父亲的叮嘱，他只想安安心心认认真真读几年书，全方位提升自己的能力，等毕业后，就像父亲兄长一样，入仕朝廷，一展出将入相兼济天下的远大胸怀。

　　他绝不是个胆小怕事之人，但也不想无端惹事生非，毁了自己的前程。正因为这样，平日读书期间，对李通这伙浮浪子弟，采取了敬而远之的态度。

　　再说，今天，他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与枚枫商议，根本不想在这个时间这个地方，与这伙道不同不相为谋的人发生冲突，甚至纠缠不清。

　　于是，说完这句很客气的话之后，公孙敬义又是很歉意地微微一笑，就转身沿着原路，想尽快离开这块是非之地，返回太学宫。

　　不料，谢济旦拦在面前，嬉皮笑脸地说：“公孙敬义，我听说你哥哥贪污了北军军费，被皇上关押在死囚牢里，很快就要被砍头了。”。

　　这句话，即刻引来一片很好得意而又很肆意的大笑声，惊得草地上觅食的那群灰山雀扑棱棱飞上枝头，纷纷歪着小脑袋，叽叽喳喳的叫着，很好奇地注视着眼前的这一幕场景。

　　见谢济旦这样说话，公孙敬义脸一沉，锐利的目光紧盯着对方，片刻，冷声一笑，略有鄙夷地说：“谢公子，你不愧是黄门苏大人的弟弟，消息灵通的很，连我也不知道的事情，你却知道的一清二楚。”。

　　“嗨吆，以前你小子仗着你父亲是丞相，还有你哥是太仆的势力，从来不拿正眼瞧我们。”，谢济旦依旧嬉皮笑脸地说，“如今，你公孙一家就要被满门抄斩了，还在这里逞英雄。”。

　　七月份的蛊祸之乱发生后，黄门苏文根据汉武帝的旨意，担任了甘泉宫与未央宫之间传递信息的秘密使者，为最终镇压太子刘据的叛乱而立下了大功，越发受到皇上的宠信，被提升为黄门令。

　　正因为朝里有这样一个亲姐夫做靠山，这谢济旦也日渐嚣张起来，整天与李通等人厮混在一起，不是酗酒就是闹事，仿佛太学宫就是他家后花园，由着他的性子胡作非为。

　　说完这句话，谢济旦回头看了看李通，见其冷笑着点头鼓励自己，就放胆大喝一声：“来人，给我打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那几个书童随从，仗势欺人的事情做顺了，此时见主人下了命令，焉能不从？于是，纷纷挥拳蹬腿，狂呼乱喊，一拥而上，就像一群恶狗，狠狠地扑过来。

　　见形势瞬间对自己很不利，公孙敬义不敢怠慢，急忙晃动身形，在树木之间穿梭躲闪，很是灵活。对方尽管人多，但一时间竟抓不到他的一根汗毛。

　　如果是以前，他尽可以施展拳脚，趁此机会，将这几个不知死活的家伙狠狠教训一顿，让他们长长见识，但如今，家里出了大事情，父亲一再叮嘱自己要忍耐，千万不可再惹出祸端，哪怕一点小事情，也绝不可以。

　　尽管窝着一肚子火气，却不能因小失大，更不能凭一时之意气冲动，冒然与李通这伙权贵子弟结仇，这让公孙敬义在躲闪进退之际，很是狼狈。

　　见对方不敢还手，只是一味地后退，谢济旦的胆子更大了，不由自主地大声嚷嚷道：“你们全他妈的都是些饭桶，快给老子冲上去。谁抓住公孙敬义，老子重重有赏。”。

　　俗话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听说有赏银，那几个随从越发有力了，前堵后追，四面拦截，将公孙敬义团团围在中间，你一拳我一脚，打的不亦乐乎。

　　见此情景，公孙敬义明白，如果自己再不出手，恐怕就有性命之忧了。于是，运气横贯周身，左手架开來拳，右脚顺势飞出，一记单腿劈挂，将冲在最前面的一个随从狠狠地踢翻在地。

　　紧接着，身形一闪，右拳重重地打在另一个汉子的胸口。随即，一招大鹏展翅，拳里夹腿，变守为攻，刚猛凌厉凶悍，将其余的几个人逼得连连后退。

　　就在他收腿回拳的瞬息间，一个黑大汉却猛不冷丁地从后面窜上来，如铁棒似的双臂紧紧箍住公孙敬义的腰身，力气很大，让他一时脱不了身。

　　“小子们，快给老子上，打死这小子。”此刻，见公孙敬义被勒的脸色通红，无法还手，李通高兴地大嚷大喊，叫声连连，“快上快上，打死他。”。

　　俗话说，狗仗人势。有了主人这般撑腰，那些随从的胆子也即刻变得比先前大了许多。一个年轻的书童竟拨出腰刀，怪叫一声，恶狠狠地劈向公孙敬义的脑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然，天空中响起了一声浑厚有力杀气凛凛的暴喝，“住手”，犹如晴天霹雳，顿时将众人震惊震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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