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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老友初遇

　　这个夜晚，月色很皎洁，铺洒在地上就像一层水银，亮光光的。公孙敬义来到司马雄家门口的时候，就像一只夜晚出来觅食的山猫，悄无声息，而且，还有点神秘。

　　他四下里望了望，见没有一个人影，就轻轻地敲了敲门，而后，躲在阴影里静静地等待主人来开门。这个时候，夜静的出奇，没有一点声响。

　　很快，院子里传来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紧接着，夜色中响起了司马雄低沉的问话声，“不知是哪位朋友深夜来访？”。

　　好小子，果然是当都尉的，行事很谨慎。公孙敬义暗自赞叹了一声，压低嗓音回了一句，“司马老弟，我是你公孙哥哥。”。

　　司马雄似乎犹豫了片刻，直到弄清楚了来人的真实面目，才打开了门，略有惊疑地问道：“公孙哥哥，你怎么这么晚来了？”。

　　说着话，他用警惕的眼光，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对方。自父亲司马迁遭遇宫刑之后，他已经与很多朋友很长时间没有来往了。

　　“怎么，认不出我来了？”公孙敬义微笑着，一边开着玩笑，一边不客气地走进了大院，“老哥哥想你了，这才趁着晚上空闲，来拜访你这位长安县衙门的大都尉。”。

　　司马雄比自己小一两岁，又是一起玩大的朋友。今天晚上，在这位大都尉面前，与以前一样，放得越开越好。在路上，如何才能够说服这位发小，公孙敬义已经想好了办法。

　　“原来是公孙哥哥，快请到屋子里坐。”司马雄掀起门帘，将公孙敬义请到屋子里，而后，又说了一句，“桃枝，有客人来了，快沏茶。”。

　　随即，他的妻子，按道侯韩说的女儿韩桃枝，一位很端庄的少妇，很利索地端上了热茶水，而后，又很识趣地退了下去。对丈夫的事儿，她很少操心。

　　说句大实话，公孙敬义的突然来访，尤其在这个让人提心吊胆惊恐不安的八月的深夜，令司马雄在很是惊讶之余，也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

　　作为负责长安县地方治安的都尉，经过一番艰苦的努力，终于抓获了江洋大盗慕容康，本来是一件值得让人高兴的好事情，但是，司马雄却暗自有点惴惴不安。

　　方才，打开大门，在见到公孙敬义的那一瞬间，这种不安的情绪，就紧紧包围着他，而且，随着两人谈话的不断深入，这种情绪就更加让他坐卧不宁了。

　　“司马老弟，我大哥的事情，想必你已经听到一点风声了？”明亮的灯光下，公孙敬义紧紧盯着司马雄，试探性地问了一声，“大哥这个祸，可是惹大了。”。

　　之所以这样问话，是因为他相信，公孙敬声挪用北军军费的消息，这几天，肯定就像大风一样，传遍了整个长安城，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根本没有必要隐瞒。

　　再说，今晚特意来司马雄家里，就是想借其手，从死囚牢里救出公孙敬声，只能实话实说，免得画蛇添足弄巧成拙，反而办不成事情，白来一趟。

　　“听是听说了一点。”司马雄竭力控制着耐心深处的不安，笑着说，“我没有想到，公孙太仆大人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

　　其实，公孙敬声被皇上关进死囚牢的当天，他就知道了原因。当然，也暗暗替丞相公孙贺一门百十来口人担心。

　　谁都清楚，在这个很特殊很敏感的时期，一旦惹怒了汉武帝，不论皇亲贵族还是达官巨富，都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此时，见昔日的好友公孙敬义主动提起这件事情，司马雄飞快地瞥了其一眼，也只好实话实说点头称是。

　　尽管与对方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来往了，但公孙敬义毕竟是自己当年的好友，如果佯装酒醉糊涂，他司马雄还真地抹不开这层情面。

　　父亲司马迁遭遇宫刑之前，两家的关系一直很是亲密。后来，即使家门遭遇不幸，公孙敬义也没有像其他势利眼那样翻脸白眼看待他们，这让司马雄心中很是感动。

　　“今晚我来找你，就是想请老弟帮我一个大忙。”少许，公孙敬义将心中的所想，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最后，又恳求了一句，“但愿司马老弟能够帮我一回。”。

　　听完对方的一席话，司马雄不由得暗暗吸了一口冷气，心想，公孙敬义呀公孙敬义，你这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吗？

　　你知道，限期捉拿偷遍了长安城巨富豪门的江洋大盗，是皇上亲自下的诏令，有谁敢违背呢？除非这个人不想活了，那可就没有一点办法了。

　　于是，他苦笑一声，过了很长时间，才慢悠悠地说了一句，“公孙哥哥，我看你的胆子比公孙太仆的还要大很多”，之后，就不再说话了。

　　有好几次，他真向当面问一句，你们公孙家的人，怎么一个比一个的胆子要大，可转念又一想，还是把这句涌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吞咽了下去，用沉默的方式来拒绝对方这种很荒唐，甚至有点不可思议的要求。

　　见此情状，公孙敬义顿时明白了，又自嘲似地一笑，问了一句事后让他有点后悔的话。“司马老弟，那个慕容康是不是还在你手里？”。

　　问这句话的时候，他突然又想到了一个办法。只要慕容康还没有被移交到羽林骑卫伉手里，也许，事情还有峰回路转的机会。

　　可是，他绝对没有料到，这句话却即刻引起了司马雄的强烈反感，不仅没有正面回答，反而重重地冷哼一声，语调颇为不满地硬声反问了一句，“你问这个干什么？”。

　　至此，他是在弄不明白，公孙敬义怎么能够想出这么一个胆大包天偷梁换柱的馊主意，居然想从他手里弄走慕容康，而后，以此达到营救公孙敬声的根本目的。

　　不过，伴随着这句话，他感到心里那股不安的情绪，正不自觉地慢慢散去，浑身竟然突然轻松了许多。

　　当了这么多年的都尉，遇到的盗贼数也数不清楚，侦破的大案要案也举不胜举，但像这次，能够惊动皇上的案件，还是第一次遇到。

　　起初，他带着手下人，根据受害者说的情况，以及现场留下的蛛丝马迹，风里去雨里来，不分白天黑夜地苦苦追捕那个江洋大盗多日，也没有一点收获。

　　无奈之下，将手下的精兵悍将广泛地派了出去，大街小巷遍布眼线，才在同春楼头牌姑娘黑牡丹的举报下，来了一招瓮中捉鳖，将昏昏沉睡在温柔梦境里的慕容康终于抓获归案了。

　　要知道，这慕容康号称“千手如来”，作案手段很高超利落，在江湖上也很有些名头，令官府很是头疼，但如今，栽在了自己手里，这让司马雄在得意之余，也隐隐滋生出了一丝惶惑不安。

　　今天下午，沈渊东等人神色很兴奋地将慕容康五花大绑押进县衙的那一刻，他就隐隐约约有了一种不妙的预感，暗自认为这个慕容康绝不是震惊整个长安城的那个江洋大盗。

　　至于那个引起皇上震怒的江洋大盗，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司马雄也说不清楚，但是，心里面，他很坚定地认为，慕容康只是一个替罪羊，在同春楼寻欢作乐的时候，被沈渊东一伙人很偶然地抓获了而已。

　　真正的大盗没有抓住，依然逍遥法外，说不定，过几天，长安城里还会发生惊天大案，这让司马雄心里一直很担忧，也是他心绪不宁的原因。

　　此刻，见对方态度很是生硬，对自己的问话这样回答，公孙敬义微微一怔，颇为尴尬地一笑，就埋头喝了一大口热茶水。

　　屋子里的气氛猛然降落了下来，映着灯光，一丝不安悄悄升腾起来，舜即，在空中渐渐弥漫开来，很快，就如实质般地充满了整个屋子。

　　这个时候，不论公孙敬义，还是司马雄，他们两人谁也没有料到，这一幕情景，早已被躲在窗外的人看的清清楚楚，也听的明明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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