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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跟踪者

　　当隐隐约约听见窗外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踩踏花草的响动时，公孙敬义的心骤然一跳，即刻就明白了，有人暗中跟踪自己。

　　来不及多思索，猛地跳起身，燕子三抄水，眨眼间就跃出屋子，皎洁的月光下，见一条黑影正窜上院墙，向外狂奔而去。

　　这时，司马雄也急匆匆跑出屋子，紧盯着那条上蹿下跳快速奔逃的黑影，禁不住脱口说了一句，“我的家也被他们监视了。”。

　　吃惊之余，公孙敬义没有再理会司马雄，就飞身跃过高高的院墙，沿着一条狭窄幽黑的巷道，紧追黑影而去。

　　此刻，已经接近午夜时分，月光如水一片沉寂，整个长安城都处于昏昏欲睡之中。只有不时响起的梆子声，以及三三两两的狗叫声，才打破了这无边的寂寥与恐怖。

　　转过一个弯道，见黑影消失的无影无踪，公孙敬义这才站定脚步，望着死寂沉沉的四周，暗自叹了一口长气，心想，这黑影好快的脚法。

　　继而，心中又腾起了一股浓浓的悔意。自己今晚夜访司马雄，不仅没有达到预期的目标，反而招来了跟踪者，高兴而来扫兴而归，恐怕不是个好兆头。

　　这个武功高超身手敏捷的神秘跟踪者，也不知道究竟是何人，总不会是羽林骑吧？

　　站在明亮的月光下，仰视着深邃的夜空，迎着一丝凉风，公孙敬义觉得心头沉甸甸的，就像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有点窒息的感觉。

　　羽林骑，意思是说其如羽之疾如林之多，是汉武帝从陇西、安定、北地，西河等地的家世清白的良家子弟中，亲手精心挑选出来的那些最服从命令最具有牺牲精神的优秀军人组建而成，乃帝国武装部队中最具有神秘色彩也是最特殊的一支禁卫军。

　　正因为如此，羽林骑从组建的第一天开始，就是皇上最信任的部队，更是他监视天下文武百官黎民百姓、维护有效统治的一把无坚不摧的利刃。

　　刚刚过去的七月里，在平息太子刘据拥兵叛乱的那场惊心动魄你死我活的惨烈厮杀中，羽林骑一马当先，冲锋陷阵，为最终的胜利立下了不朽的功勋。

　　说句大实话，就像人人都知道老虎会吃人一样，几乎所有的大汉臣民都清楚，如果被羽林骑盯上了，一般不会有好下场，尤其是像司马雄这样的衙门都尉，下场会更惨。

　　唉，要知结局如此，悔不当初呀。公孙敬义心中重重地喟叹了几声，又想，这个跟踪者的脚法如此轻快，一转眼的功夫，就不见了，真是少见。

　　如果能够抓住这个神秘的跟踪者，将其人不知鬼不觉地杀死，一了百了，也就能够了却心头的那股浓浓的忧虑，从而保证自己与司马雄的安全。

　　可是，今晚的这个跟踪者，脚法犹如闪电，身形又似鬼魅，自己紧追慢赶，还是被其逃脱了，这让公孙敬义心里很是惆怅的同时，也很愤懑。

　　在他有限而短暂的江湖生涯中，几乎还没有遇到过旗鼓相当的对手，更不要说武功超过他的高手了。

　　此时，站在如水而又冰凉的月光下，他再也无脸回去见司马雄，也无心回到自己很温暖的家里，只好怀着一股沉重的愧疚忧虑心情，沿着凹凸不平的大街，一步步地慢慢向前走去。

　　就这样边走边胡乱思索，直到一队巡逻的士兵突然出现在面前，将明晃晃的刀枪紧紧顶在他胸前的时候，公孙敬义才发现，不知不觉间，自己竟然来到了未央宫附近。

　　未央宫是西汉帝国的大朝正宫 ，建于汉高祖七年（公元前200年），由刘邦的重臣，汉三杰之一的开国丞相萧何亲自监造，在大秦帝国章台的基础上修建而成 。

　　大殿位于长安城地势最高的西南角龙首原上，又在安门大街之西，与东宫长乐宫相对，也称西宫，彰显了“非壮丽无以重威”的建筑思想。

　　“你是何人，竟敢深夜闯入禁区？”随着一声凌厉的暴喝，领队的小军官手中的钢刀，架在了公孙敬义的脖颈上。

　　见此情景，公孙敬义急忙装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畏畏缩缩，战战兢兢地说：“军爷，我遇上了坏人，才跑来这里。”。

　　借着皎洁的月光，小军官上上下下很仔细地打量了对方一番，冷笑着说：“我看你的样子，就不像个好人。快老实交代，深夜来这里想干什么坏事？”。

　　这几天，长安城里闹盗贼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传遍了全城，闹得人心惶惶，这让羽林骑不得不加强防卫，以保证皇宫的安全。

　　要知道，未央宫是皇帝朝寝的地方，长安城内最重要的宫殿建筑群，也是帝国最高的权力中枢，皇帝登基、大典、重要朝会都在这里举行。

　　如果不小心，万一哪一天被贼人光顾了，那可是吃不了兜着走的大事情，普天之下，没有一个人能够担待的起。

　　此时，见小军官目光中含着极度的怀疑，凶神恶煞刨根问底，言语间把自己当成了大闹长安城的江洋大盗，公孙敬义不由得心中暗暗连声叫苦。

　　方才，自己只顾埋头走路想心事，却来到了未央宫禁地，又值深夜，恐怕一时说不清楚，想解释一番，又担心越描越黑，更加说不清楚了。

　　就在他张嘴结舌，嘟嘟囔囔不知该如何应答的时候，却见羽林骑左统领卫伉带着几个人，从拐角处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

　　“原来是公孙少爷。”来到跟前，卫伉即刻认出了公孙敬义，皮笑肉不笑地问了一句，“半夜三更的，你不好好在丞相府睡觉，跑来未央宫干啥？”。

　　对眼前这位在长安城里大名鼎鼎的公孙家的二少爷，卫伉很早就认识，也知道他在太学宫里很有些威信，不是个简单人。

　　不过，在这个恐怖的八月夜晚，别说是丞相的儿子，就是丞相本人，如果未经容许，擅自闯入未央宫禁地，他也会公事公办，严加盘问。

　　见卫伉这样问话，公孙敬义只好苦笑着解释说：“卫统领，我睡不着觉，就想出来溜达溜达，可不知怎么就稀里糊涂地走到了这里。”。

　　卫伉没有说话，用锋利冰冷的目光紧盯着对方，略微想了一会儿，不无鄙夷地冷声说：“二少爷，你也太聪明了，居然把我当三岁的娃娃糊弄。”。

　　“卫统领，我说的是真话。”见卫伉不相信自己，公孙敬义有点发急，连声说，“若不信，你可以去问问卫富。”。

　　此时此刻，只要能够顺利脱身，离开这块是非之地，才是他最大的心愿。当然，他也清楚，卫伉是不会亲自去询问丞相府看大门的那个堂弟卫富的。

　　对公孙敬义的这番话，卫伉根本不相信。这几天，为了抓住那个惹得皇上发怒的江洋大盗，他确实费尽了心思，也吃了不少的苦头。

　　于是，脸色猛然一沉，厉声吩咐手下人道：“韩怀礼，你先把公孙少爷押走，等明天事情弄清楚了再说。”。

　　完了完了。公孙敬义被韩怀礼几个人紧紧扭住胳膊，看着冷眼冷面的卫伉，心想，果然是冷面阎王，一点情面也不讲。

　　说句心里话，他真想飞起一脚踢翻韩怀礼，飞也似地逃离这块是非之地。他完全有理由相信，以他的身手，完全可以在眨眼之间，毫不费力地做到这一切。

　　可是，他不能也不敢。如果真地这么做了，那公孙一门上百口人的脑袋也就保不住了，而自己呢，一夜之间，也就变成了朝廷明文张榜捕捉的要犯，就是跳进黄河里也说不清楚了。

　　唉，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公孙敬义冷冷地瞥了一眼卫伉，很无奈地心想，等明天事情弄清楚了，你卫大统领总该放我出去吧。

　　不料，就在这时，却听见一个士兵大声喊叫了起来。“快看，你们快看，那边有人。”。

　　众人急忙抬头细看，只见一道黑影正站立在一处宫殿的屋脊上，朝这边挥手。皎洁的月光下，这一幕情景，看的很清楚。

　　卫伉拔出犬神刀，吆喝一声，“弟兄们，快随我去捉拿贼人”，就带头向那黑影冲去。

　　莫非这个贼人就是先前跟踪我的那个人？望着卫伉等人紧追而去的背影，公孙敬义暗想，如果真是那个跟踪者，这个人的胆子也就太大了，居然敢夜闯未央宫禁地。

　　蓦地，他耳边回响起了司马雄说的那句话，“我的家也被他们监视了”，就更加惴惴不安了起来。看来，过去的七月血流成河，而这个八月更令人恐怖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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