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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犯人被毒死了

　　这句话让公孙贺心中猛然一紧的同时，又是一沉，暗想，事情果真与我料想的一样。

　　不过，脸面上依旧很平静，朗声说：“请陛下放心，老臣一定不会辜负期望，竭尽全力保障军队的粮草供应，让李将军没有后顾之忧，一举除掉匈奴之患。”。

　　这个时候，他已经完全明白了。皇上想借蛊祸之乱的机会，扶持以夫人李颖瑶以及贰师将军李广利为首的李氏家族，削弱以皇后卫子夫为核心的卫氏家族在朝堂的影响。

　　好深沉毒辣的计谋。公孙贺暗自叹了一口冷气，心想，当年，其母王娡与馆陶公主刘嫖暗中紧紧联手，巧施离间计，迫使汉景帝在废除了无儿无女的薄皇后不久，又贬皇太子刘荣为临江王，立年仅七岁的皇十子刘彻为皇太子，最终成为大汉王朝第七位皇帝。

　　在这一系列波诡云谲惊心动魄的皇太子废立过程中，王娡与刘嫖这两个女人精心设计推波助澜，起了很关键的作用，让刘彻很顺利登上皇位的同时，也深刻认识到了外戚势力的强大与不容小觑，不仅能够左右朝廷对内对外的政策，甚至，还能够决定皇帝的人选与命运走向。

　　“最近长安城里闹盗贼的事情，丞相可曾听说此事？”就在公孙贺暗自深思的时候，汉武帝猛不冷丁地问了这样一句话。

　　公孙贺一惊，急忙说：“老臣听说此事后，已经责令长安县衙门尽快捕捉盗贼，不得有误。”。

　　见武帝目光灼灼地紧盯着自己，又赶紧说：“据长安县令杨泉源汇报，他已经派缉盗都尉司马雄带领一干捕快不分昼夜的巡查，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好一副不动声色全心全意为国为民的慷慨样子。武帝心中冷冷一笑，又问了一句，“朕听说这个盗贼武功高强来去无影无踪，闹得长安城鸡犬不宁。如果不能尽早捕获，恐怕会坏了朝廷的名声。”。

　　其实，在这之前，他已经责令新任廷尉兼掌管沣镐台的骑都尉杜周，要其不惜一切代价，务必捕获这个肆意横行的江洋大盗，给日夜惊恐不安的百姓一个满意的交代，还长安城一方平安。

　　见公孙贺听得很认真，少许，又用征询的语气说：“老丞相，星月门的事情交给彭城侯去办理，你就负责捕获这个江洋大盗，为民除去一大害，不知老丞相意下如何？”。

　　尽管对皇上不让自己插手铲除星月门而感到不满，但如今听其这样一说，公孙贺内心不由得一阵暗喜。

　　前几日，长安县衙门已经在同春楼抓获了偷遍长安城的江洋大盗慕容康，杜周也很痛快地答应要把慕容康提到廷尉府审理，还准备把这份天大的功劳归到自己这个丞相的头上。

　　现在，皇上居然让自己负责侦破这起惊动长安城的偷盗大案，这不是想睡觉就有人递来枕头了吗？

　　心里虽然有点惊喜，但公孙贺还是很沉稳地思索了起来，想弄清楚皇上这样派兵布阵的真正意图。

　　见对方一时沉吟不语，武帝还以为他不同意，不由得笑着说：“老丞相，只要你抓住了那个江洋大盗，公孙敬声的事儿，在百官面前，朕也就好办了。”。

　　原来是这个意思。公孙贺紧紧克制着内心涌动的惊喜，忍不住试探地问了一句，“不知皇上怎么处理公孙敬声这个逆子？”。

　　自公孙敬声出事以来，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今天，皇上还是*在自己面前很主动地说起儿子，这让公孙贺在惊喜之余，又充满了浓重的疑惑。

　　“哈哈哈，丞相问的太有意思了。”见公孙贺一脸意外的表情，汉武帝情不自禁地放声大笑了起来。

　　这种杂有多种含义的笑声瞬即充斥了整个大殿，让人莫名其妙胆颤心惊的同时，也会不由得滋生出一些很丰富的想象。

　　“到时候，老丞相你就会明白的。”笑声还未落地，汉武帝冷声说，“公孙敬声是朕的外甥，朕就是想网开一面，也得有个能够堵住天下人嘴巴的理由。”。

　　听到这里，公孙贺禁不住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心想，看来，公孙敬声的小命可以保得住了，公孙家族的荣华富贵也可以保得住了。

　　于是，赶紧说：“请陛下放心，老臣一定要想办法捉住那个江洋大盗，给陛下给天下人一个满意的交代。”。

　　可是，这句大话说出去仅仅一天，他就后悔了。因为慕容康死了，死在了廷尉府的大牢里，是被人毒死的。

　　奇了怪了，慕容康怎么会死了呢？听完杜周的这句话，公孙贺的脑袋嗡地一声爆响，喃喃自语道，他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死了呢？

　　江洋大盗慕容康死了不要紧，可儿子公孙敬声还待在死囚牢里，眼巴巴地指望父亲救他出去呢。

　　慕容康的突然暴毙，无异于当头一棒，顿时将满怀希望的公孙贺击懵了。坐在廷尉府大堂上，目光茫然地紧盯着近在咫尺的杜周，一时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看着老丞相瞬间变得苍白的面孔以及语无伦次的神态，映着八月温暖的月光，杜周喝了一口茶水，双手一摊，苦笑着说：“丞相，人已经死了，我就是想帮你一把，也无能为力。”。

　　那天，送走公孙贺之后不久，手下的羽林骑郎官韩怀礼就将慕容康押来了，长安县令杨泉源颠颠颠地紧跟在后面，一同走进了森严的廷尉府。

　　见此情景，杜周没有急着审讯慕容康，而是吩咐韩怀礼将其关进大牢，根据以往的惯例，等晚上更深夜静的时候，再审理这个江洋大盗。

　　接下来，他又很有兴趣地冲杨泉源详细询问捕获慕容康的经过，听完后，随口夸奖了自己这个昔日的随从几句。

　　十年前，也就是天汉二年（公元前99年），在审理太史令司马迁替李陵辩护而惹怒武帝获罪的案子时，杜周是主审官，杨泉源则是其随从，负责庭审记录事宜。

　　杜周善于揣测皇上心理，最终将司马迁处以宫刑，由此，获得了武帝的赏识与垂青，一路升迁，坐上了廷尉的宝座，而杨泉源水涨船高，担任了长安县令。

　　此时，见杜周一副爱莫能助的尴尬样子，公孙贺也不由得苦笑一声，心想，这件事儿太奇怪了，奇怪到了令人不相信的地步。

　　刀枪林立戒备森严的连苍蝇也飞不出去一只的廷尉府大牢里，竟然发生了重要犯人被毒死的事情，说出来，恐怕天底下没有几个人会相信这等怪事。

　　少许，他极力克制心中强烈的失望与不悦，禁不住冷声问道：“杜大人，是什么人毒死了慕容康，你调查清楚了没有？”。

　　之所以要这样问话，是因为他相信，从关押在大牢里的慕容康被人毒死这件事情上看，这绝不是一起普通的盗窃案，而是有着更深的背景。

　　现在，已经接旨了，前面就是刀山火海，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闯，绝不能后退一步，否则，别说自己，就是公孙一门，也会死无葬身之地。

　　公孙贺内心深处此刻滋生出一股浓烈的悔意，犹如滚滚浪潮，一浪紧接着一浪，猛烈地撞击着他的心肺，让他痛的说不出一句话，有一种欲哭无泪的痛楚。

　　他深深地意识到，公孙敬声是一个香气四溢的巨大诱饵，汉武帝拿着这个诱饵，将自己一步步诱进了其精心设置的圈套里。

　　可是，后悔又有何用呢？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君对臣以礼相待，臣为君做事尽忠，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

　　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如果能够平平安安地多走几步，就算不错了。 公孙贺很悲哀地紧紧注视着杜周，希望能够得到一个令他满意的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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