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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趁势而起

　　“杜大人，不久前，小人偶然碰见了一个拆字算命的汉子。”栾大恭恭敬敬地说，“那汉子说话带有很明显的南越口音，说是来长安城办一件大事情。”。

　　“小人见其相貌凶恶心机不纯，就使用缓兵之计，用一番好话稳住了他。等他离开西市后，小人一直跟踪了好几天，费了很大的周折，最后，才弄明白，这个汉子叫吕中栎，是前南越国国相吕嘉的儿子。”。

　　“有一天下午，小人见他与焦双亮走进了同春楼会面，就花钱买通了一个叫蓝芙蓉的姑娘，想知道他们商讨什么大事儿。后来，蓝芙蓉偷偷告诉我，说临分手的时候，吕中栎给了焦双亮一大笔银子，要他除掉一个叫慕容康的南越国叛徒。”。

　　说到这儿，栾大咂咂嘴唇，喘了一口气儿，又讨好地说：“小人一听就吓坏了，知道这是杀头的事儿，不敢耽搁，就找见卫统领，向他汇报了所知道的一切情况。”。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儿。在听栾大说话的时候，杜周神态凝重，锐利的眼光一刻也没有离开对方的脸面，唯恐漏掉一个字的同时，也暗自紧紧分析着他说的每一句话。

　　“大人，栾大所说句句属实。”卫伉不失时机地补充道，“接到他的报告后，我又单独审讯了那个叫蓝芙蓉的风尘女子，与栾大说的相差无几，这才带他来见大人。”。

　　杜周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说：“ 栾先生，你很有头脑，难得对朝廷一片忠心。”又吩咐卫伉道：“卫统领，你先带栾先生下去休息，辛苦他了。” 。

　　卫伉答应一声，与栾大赶紧走了出去。他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处理这件很棘手的事情，是廷尉大人考虑的了。

　　目送两人离去后，杜周即刻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多年办理大案要案的直觉与经验告诉他，这起案子太复杂了，牵涉到很多人，弄不好，会让自己身败名裂。

　　二十年前，在征伐南越国的那场战争中，他只是伏波将军路博德账下的一名小校，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依靠自己与生俱来的聪明与伶俐，破获了一起南越间谍案而受到了汉武帝的注意与赏识，又经主帅路博德大力推荐，才得以步步高升，最终，成为了今天位高权重显赫风光的廷尉大人。

　　那起间谍案，现在看来，很简单偶然，甚至，还有点侥幸，一点也不深奥复杂，但在当时，却是一起直接影响到大汉王朝能否战胜南越国的大案。

　　这南越国是中国汉地九州南部地区的一个政权，与中原王朝一脉相承血肉相连，还有一段很悠久沧桑的独特历史。

　　公元前219年，秦始皇命令国尉屠雎率50万大军分五路南下，欲征服岭南地区，不料，屠雎因纵兵滥杀无辜，引发当地土著人的强烈反抗，被设计用毒箭射死，连续三年的征战宣告失败。

　　公元前214年，秦始皇任命任嚣为主将，赵佗副之，再次进攻百越各部族。同年，完成平定岭南的大业，将整个岭南划入秦朝的版图。

　　同时，设立南海郡、桂林郡、象郡三郡，任命任嚣为南海郡尉，史称“东南一尉”，赵佗为军事重地龙川县之县令。

　　赵佗上任后，采取“和辑百越”的民族政策，并上书秦始皇，要求从中原迁居50万人口到南越，加强两地的联系与融合。

　　公元前208年，正值秦末战乱之际，南海郡尉任嚣病危，临终前委任龙川县令赵佗代职，并叮嘱他“番禺负山险阻，南北东西数千里，可以立国”。

　　随即，赵佗封关绝道，筑起三道防线，聚兵割据岭南，以避战乱，并于公元前204年自称南越武王，创立东西万余里的南越国，定都番禺（南越都城，今广州市），实行郡县制。

　　从开国君主赵佗算起，到如今的君主赵建德，南越国历经五王，享国已有九十三年。

　　在这场平定南方的战争中，以南越国相吕嘉为核心的一帮意志非常坚定的当地土著反对派，根本不愿意归附汉朝，只想在这片远离中原的独立王国继续称王称霸。

　　这吕嘉是越族人的首领，被称为越众酋师，自小很喜欢中原文化。赵佗建立南越国之后，为巩固后方，就积极拉拢当地土著，将吕嘉调升中央，并任命其为丞相。

　　吕嘉连续担任了三代南越王的丞相以及太傅，是朝中元老，权高位重，根深叶茂，其宗族与王室世代通婚，在越人中很有威望，深得众人信服。

　　公元前112年，吕嘉带领士兵冲入王宫，杀死了南越王赵兴皇太后樛氏以及汉朝的使者，又立沭阳侯赵建德为南越王，整军备战，打算与中原王朝相对抗到底。

　　同时，暗中派其弟吕阳潜入汉军后方，制造谣言迷惑众人，窃取汉军情报，妄图扰乱汉军军心，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目的。

　　吕阳用重金收买了伏波将军路博德身边的参军赵权，得到了汉军不少有价值的情报，又想里应外合，将汉军引入距离番禺四十里的一处丘陵盆地之内，一举歼灭。

　　就在汉军南下番禺距离陷阱不远的一个晚上，恰逢杜周执勤。大约三更时分，中军大帐内灯光昏暗，众人都处在沉睡之时，他突然听见账外随风传来一阵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这个时候怎么还有人说话？杜周心里不由得一激灵，急忙持刀悄悄走出账外，隐藏在草丛里，很警惕仔细地聆听起来。

　　寒风中，说话声很小，时断时续，根本听不清楚，不过，杜周没有发急，而是静静地潜伏在草丛里，很有耐心地等待。

　　他心里很清楚，这个时候躲藏在黑暗处说话的人，说的肯定是见不得人的机密要事，而且，迟早总会现身的，绝不可能隐蔽整整一夜，而他，就有这样的耐心。

　　果不其然，半个时辰之后，两个人影从一棵大树后走了出来，借着惨淡朦胧的月光，杜周即可认出来，其中一个是参军赵权，而另一个急急忙忙消失在了黑夜里。

　　杜周依旧静静地潜伏在草丛里，既没有拦截赵权，更没有大肆声张，只是一直等到天亮，才将这一很重要的消息告诉了主帅一个人。

　　大怒之下，当即将赵权抓了起来，经过一番严厉审讯，路博德才恍然大悟，知晓了南越国诱敌深入瓮中捉鳖的险恶阴谋。

　　杜周无意中的这一举动，不仅挽救了汉军的命运，让路博德顺水行舟将计就计，利用赵权是南越国内奸的身份，巧布迷魂阵，歼灭了吕嘉的精锐部队，一举攻克了南越国都城，而且，还将自己推上了一条步步高升的辉煌大道。

　　如今，回想起二十年前这件很侥幸的事情， 杜周就禁不住心潮起伏，暗自感叹命运的眷顾与垂青，也为自己当时的做法而感到有那么一点小小的得意。

　　感叹之余，他又想到了慕容康被血霜毒死的事情，心中不由得泛起一股强烈的烦躁与惆怅。

　　根据方才栾大的说法，廷尉府的小狱吏焦双亮是吕中栎安插在廷尉府的奸细，而慕容康则是南越国的叛徒，这可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情。

　　在这个多事之秋，吕中栎潜入长安城，命焦双亮利用其狱吏身份，杀人灭口，毒死了慕容康，而后，又派人杀死了焦双亮，环环相扣步步为营，设计的很巧妙也很完美，让整个事件顿时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赶紧抓捕吕中栎。只有抓住了这个首要分子，才能化被动为主动，也才能够立于不败之地。

　　拿定了主意，仿佛恶狼见到了肥嫩的羊羔，杜周双眼里情不自禁地放射出兴奋而又凌厉的冷光，狠狠地想，吕中栎呀吕中栎，咱们走着瞧，看谁能够笑到最后，谁才是真正的胜利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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