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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成化朝的二三事

　　“你知道大行皇帝的年号不？”章訢小声问道。

　　“知道，成化帝，上一朝是成化朝。”顾鼎臣点着头。

　　“知道成化帝的挚爱不？”章訢循序渐进的引导这。

　　顾鼎臣端起茶杯的手一顿，看向章訢，眼神里有了戏谑，“万贵妃？”

　　“对，就是她。你知道万贵妃有个弟弟叫万喜，有个同姓党羽叫万安不？”章訢挑了挑眉。

　　“不知道万喜，知道万安，曾经送给成化帝春宫图，被成化帝格外照顾。”顾鼎臣闷笑数声，“知道我为什么知道吗？”

　　“为什么？”章訢纳闷起来，“这是绝密啊。”

　　“我爹开医药馆的，那万安的家仆经常来我家抓药，很多*都是我爹做的。”顾鼎臣小声说道。

　　“所以，你爹和你叔叔招惹上了万安？”章訢算是很会联想。

　　顾鼎臣叹了口气，“本来我爹也算是应天府富甲一方的医药商，就因为万安这件事得罪了汪直，我们家生意越来越差，最后不得不搬到郭郊之地。名义上很好听，帮助先皇隐藏秘密。”

　　“啊……还有这份渊源啊。”章訢算是明白了。

　　“不管他了，前朝旧事罢了。再说说汪直的事情吧。”顾鼎臣一句带过自己的旧事，他只想知道这件事与罗霄的死，与他入狱有什么关系。

　　“成化朝的时候有纸糊三阁老，泥塑三尚书。这内阁的重臣一部分围绕在万安身边，一部分围绕在汪直身边。但由于陛下一直称呼汪直为汪先生，所以……”

　　章訢靠近顾鼎臣，“在某些时候，汪直赢过万安很多。万贵妃数次拉拢汪直，可是汪直只选择忠于先皇。万贵妃去世前两三年，便设计了一个计谋，要汪直丢掉性命。”

　　“万贵妃设计了一个计谋？”顾鼎臣看着章訢，“你怎么知道？”

　　“那个时候我爷爷散尽家财，致仕（辞职）回家，让我们在兰溪老家种地。来了好几拨人看我们兰溪老家的近况，我起码也要知道爷爷为什么如日中天的时候突然致仕吧？”章訢没好气的说道。

　　“你爷爷是散财自保？”顾鼎臣算是明白了。

　　“一个是散财自保，一个是我爷爷重视为官清誉，不愿跟万贵妃、万安、汪直搞在一起。”章訢小声说道。

　　“你可知道万贵妃的这个计谋是什么？”顾鼎臣好奇道。

　　“你知道三杨开泰吧？”章訢小声对着顾鼎臣说道。

　　“你是说永乐朝开始的三位杨大人？”顾鼎臣疑惑起来。

　　“对，就是这三位杨大人。其中一个杨大人叫做杨荣，你知道这个人吧？”章訢给顾鼎臣倒上一杯水，神秘兮兮的说下去，“这杨荣的孙子就跟狄仁杰的儿子一个货色。”

　　“狄仁杰？”顾鼎臣讶异的看着章訢。

　　“是啊，你该知道狄仁杰是个清官，百姓给他立了生祠的事情吧？”章訢喝两杯水，愤愤不平的说道，“结果狄仁杰的儿子胡作非为，欺男霸女，百姓亲自把那个生词给砸了。”

　　“这件事，我知道。”顾鼎臣曾经看过名臣列传，知道这件事。

　　“那杨荣的孙子也是这样的人，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章訢小声说道，“他的名字叫做杨晔。”

　　“杨晔……”顾鼎臣的心跳的极快，杨晔，竟然是他！

　　“你怎么这个表情？”章訢纳闷的看着顾鼎臣。

　　“你可知道杨晔除了是杨荣的曾孙，还是有什么？”顾鼎臣看向章訢。

　　“怎么了，这件事还有什么蹊跷不成？”章訢疑惑起来。

　　“那杨晔确实是个纨绔子弟，也确实杀过人，杨晔死有余辜，可是杨晔的父亲杨泰、叔父杨士伟确实是冤枉的。”顾鼎臣皱起眉来。

　　“你很了解这件事？”章訢讶异的看着顾鼎臣。

　　“也不是很熟悉，只是恰好杨晔打死的那个人，是我叔叔尸检的。”顾鼎臣叹了口气，“这世间的很多事，还真是巧。”

　　“对，你叔叔是仵作。啊？杨晔打死的那个人，你叔叔以仵作的身份做了尸检？也就是说，当时你也在？”章訢讶异的看着顾鼎臣。

　　“我确实在，不过人家以为我就是个小帮工。”顾鼎臣叹了口气，仰头喝下这杯暖入心脾的茶水。

　　“杨晔到底有没有杀人？”章訢越发好奇了。

　　“杀人了，确实是个恶少。”顾鼎臣点头。

　　“那汪直没杀错人？”章訢疑惑的看着顾鼎臣。

　　“但是杨泰和杨士伟确实是被冤枉的，汪直顺手冤枉了这对无辜的兄弟。”顾鼎臣皱起眉，“我叔叔恰好听到了一些不该听的，才被杀的。”

　　“你叔叔听到什么了？”章訢一脸好奇，没想到顾鼎臣亲自面对过汪直呢。

　　“我也不知道我叔叔听到了什么，只知道他回来之后魂不守舍，说什么黄金寄存在兵部主事家。”

　　“咦？这不是杨晔诬告他叔叔杨士伟的话吗？我在爷爷的笔记里有见过。”章訢瞪大眼睛。

　　“那……你爷爷的笔记写了什么？”顾鼎臣抓住章訢的衣袖。

　　“我爷爷也没写什么，只是写三次酷刑后，杨晔招认兵部主事杨士伟有百两黄金，汪直不经请示皇上，就将杨士伟等人逮捕入狱，并掠去他的妻儿。”章訢眼珠朝上，思考着自己看过的内容。

　　“对了，还有一句话……”章訢大喘气的话让顾鼎臣的心情就跟坐过山车一样。

　　“还有什么？”顾鼎臣无比的期待。

　　“爷爷说，此为凶地，当离去。然后爷爷就致仕了。”章訢看向顾鼎臣，“难不成你叔叔和我爷爷都曾经卷入其中？”

　　“可能都卷入其中过。只是，万贵妃设计这杨晔案，为什么要针对汪直？要知道汪直曾经是效忠万贵妃的。”顾鼎臣一脸不解。

　　“你不知道汪直和怀恩的事情？”章訢讶异的看着顾鼎臣。

　　“我又不是官家子弟，我哪知道。”顾鼎臣撇了撇嘴。

　　“也对。怀公公可是司礼监掌印太监。他廉洁不贪、正直忠诚，甚至头上有道疤痕就是因为陛下而留下的。”章訢小声说道。

　　“怀公公？”顾鼎臣想起前几天见到的那个太监，那是一个面带慈祥，可是说话做事却雷厉风行的能人。

　　那就是怀恩？！

　　“是啊，怀公公。这顺天府也好，应天府也罢，好多太监都尊称怀公公一句老祖宗。”章訢的话让顾鼎臣眯起眼来，恍惚之间，想起饭馆二层楼上听到的话。

　　当时罗霄对汤鼐发狠话，说衙门口见，就是因为汤鼐羞辱了罗霄的老祖宗，原来是羞辱了怀恩！

　　原来如此，想不到怀恩的威望这么大。

　　“怀恩到底帮过陛下什么事情？”顾鼎臣不甚理解。

　　章訢左看看右看看，叹了口气，又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决心一般，终是开口说道：“你知道万贵妃孩子夭折之后，再无所出，很长时间宫内没有孩子吧？”

　　“知道。”顾鼎臣点头。

　　“万贵妃一直不允许嫔妃生孩子，但到底有个孩子被有良知的太监和宫女保护了起来，这孩子长到六岁的时候，太监看瞒不住了就跟司礼监掌印太监怀恩交代了真相。怀恩得知这是先皇的长子，便使出浑身解数保住这个孩子。”

　　章訢小声对顾鼎臣说下去，“等到孩子再大一点，怀恩将孩子的事情告诉了先皇，更告诉了周太后。至此，先皇才知道有儿子，而万贵妃知道这件事的时候，黄花菜都凉了。于是……”

　　章訢慢条斯理的说道：“周太后拼尽全力保住这个孙子，而万贵妃无论下毒、暗杀、污蔑，都被怀恩和周太后给挡去了。因此，陛下非常的喜欢怀恩公公。所以在整个大明王朝当中，只有对怀恩公公是另眼相看的。”

　　顾鼎臣猛然大悟的说道：“看来这件事是怀恩公公与周太后力保陛下安全的。也难怪，陛下对怀恩公公这般看重。只是杨晔这件事，怀恩公公又是怎么卷入其中的呢？”

　　章訢摇了摇手指，“这你就不知道了，这汪直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却也是一个对皇族忠心不二的人。对于万贵妃想要谋害陛下，汪直是一万个不同意的，因此两人分道扬镳。也正是这个时候，汪直准备跟怀恩一起保护陛下，只是……”

　　“只是什么？”顾鼎臣疑惑的看着章訢，他不明白汪直怎么会跟怀恩扯上关系。

　　“只是这个时候杨晔投靠了万贵妃，准备劝说杨晔叔叔杨士伟这个兵部主事也跟着投靠。汪直不希望杨荣的后人做错事，也不希望陛下受到威胁，于是汪直出手针对杨晔。”章訢小声说道。

　　“你的意思是，汪直这个时候，他是做对了一次？”顾鼎臣算是明白章訢的意思了。

　　“是的，但是也做的太过残忍了。以至于万贵妃逮到把柄，让先皇撤除了西厂，汪直被贬职应天府，怀恩被贬职凤阳皇陵。陛下登基后，怀恩公公才重新成为司礼监掌印太监，只是怀恩自己搬到了应天府。”章訢解释道。

　　顾鼎臣若有所思的看着章訢，眉头轻轻地皱起，到底自己的身世是否跟汪直有关？

　　章訢好奇的打量着顾鼎臣，该关心的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了？还是你想起了什么？”

　　顾鼎臣皱起眉，沉默半晌才说道：“我想有些事，或许很快就水落石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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