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后,沈玉河骑着摩托,载着妻子回到了镇上的家。
双雕山镇归属于伊城县管辖。
西面是松嫩平原的边缘,东面是小兴安岭余脉的双雕山。
沈玉河的家,就在镇子的西面,是一座旧砖房。
“沈玉河,你自己瞅瞅!”
赵玉梅站在一片狼藉的屋子里,愤怒地用手指了指残破的窗户。
窗户上的玻璃都已经被砸碎,碎玻璃散布在窗台和墙根上。
同时,屋内也被人泼了粪便,满屋子的臭味儿。
尤其是墙上,还被用刺眼的红色染料涂的乱七八糟,并且写了一行大字。
多管闲事,杀你全家!
沈玉河深吸了口气,朝妻子歉意地说道,“对不起,淑梅。”
“幸亏我把孩子送去了我妈家,要不然小智还不吓出个好歹!”周淑梅越说越激动,突然指着沈玉河,下最后通牒,“沈玉河,我真的受够了!今天,我必须得把话说清楚!你要么从护管站辞职,回钢厂做你的钳工!要么……咱俩离婚!”
沈玉河将墙上自己和妻子的合影摘了下来,用袖口用力地擦着上面的红漆,声音有些颤抖地说,“淑梅,我对不起你和小智,我也想回钢厂。但是,害死爸的凶手还没有抓到,我现在真的不能回来。”
“护林员是个得罪人的活,你心里没数吗!咱爸为啥会遇害,还不是因为得罪了人!你再看看墙上写的,多吓人啊!沈玉河,我不希望自己没了丈夫,小智没了爸爸!”周淑梅拍着炕沿,情绪十分激动,“今天人家敢砸碎你家的玻璃,往你家里泼粪水,明天就可能对我和小智下手!你明不明白啊!小智才五岁,我们不想总活在这种噩梦里!”
沈玉河的父亲叫沈光华,退伍后便在双雕山林区当护林员,一干就是十七八年。
但是不幸的是,一年前被一伙盗猎分子开枪打死了。
在安葬完沈光华后,沈玉河来到了护管站的泥草房来收拾父亲的遗物,发现了一个红塑料皮的笔记本。
在这个笔记本中,沈玉河发现了一些关于盗猎分子的蛛丝马迹。
日记中所述,近两年在双雕山林区出现了一只东北虎,被当地人称为“山神”。
一伙盗猎分子盯上了“山神”,时常潜入山中寻找“山神”的踪迹。
沈玉河意识到,父亲肯定是为保护“山神”而死,那么“山神”十有八九逃脱了。
既然盗猎者的目标是“山神”,那么绝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肯定还会择机回到双雕山。
所以,沈玉河为了找到杀死父亲的那伙盗猎分子,主动向林业局要求接替父亲当护林员。
鉴于沈光华之死的恶劣事件,林业局给沈玉河配了一把防身用的老猎枪,并办了枪证。
“淑梅,实在不行的话,你就和小智暂时住在妈家吧。”沈玉河将擦拭干净的相框,重新挂在了墙上,“等我抓到了害死爸的凶手,我就不干了,把你和小智接回来,然后回钢厂好好上班。”
周淑梅微微摇头,苦笑了一下,“一有事儿就让我住我妈家,我娘家又不是避难所!沈玉河,抓捕杀害爸的凶手,我没有意见,我也想尽早抓到。但这是警察要做的,不是你沈玉河。你沈玉河不止有父亲,你还有妻儿呢!你为我俩考虑考虑,行不行!”
沈玉河无比痛苦,突然有些急躁,“淑梅,我都和你说过了,只有当护林员,才有可能等到那伙盗猎分子!他们没有捕到那只东北虎,就肯定还会再来!况且,当时警方在案发现场,根本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所以,我只能当护林员,用巡山的机会等!淑梅,你怎么就不能理解理解我呢!啊?”
“行,沈玉河,你是一点盐酱不进,根本不在乎我们娘儿俩。”周淑梅带上棉帽子,紧了紧旧羽绒服,转身离开,并冷冷地留下了一句话,“下个礼拜一,咱俩把离婚办了吧。”
沈玉河一脸无奈,注视着周淑梅的背影,想要说点什么挽回的话,但又如鲠在喉。
周淑梅走到门口,停了下来,没有回头,“如果你不同意离婚,也不想辞去护林员,那我只能去法院起诉了。不管怎么样,我不会再让小智跟你一起受罪。”
沈玉河去门口的小卖铺买了一盒红梅香烟,然后又回到了屋内,连续不断的抽烟。
当抽完半盒烟后,沈玉河开始修理窗户和清理屋子。
直到晚上,沈玉河才将玻璃重新镶上,屋子清理完毕。
一切搞定后,他便骑着摩托准备回护管站。
但是,他这次特意途经了一下丈母娘家,下车后站在了大门外,翘着脚,望着亮灯的屋内。
沈玉河看见周淑梅抱着儿子小智,来回地在屋内哄着。
突然,他想进屋看看,但是腿刚迈出去,又缩了回来。
旋即,沈玉河一声叹息,转身骑上摩托车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他不是不想儿子,而是不敢看,害怕一看见,就舍不得走。
爱而生畏,仅此而已。
转眼到了下周一,沈玉河如约来到了伊城县民政局,办理了离婚手续。
在民政局门口,沈玉河将一张存折递给了周淑梅。
周淑梅打量着一下沈玉河,并没有接。
“淑梅,这是我这两个月的工资,一千二,虽然不多,但也能给小智改善一下伙食。”沈玉河挤出一丝略带酸楚的微笑,将存折强塞到了周淑梅的手心里。
周淑梅低头看了看存折,没有再塞回给沈玉河,而是眼神瞟向别处,“你不去看看小智吗?昨天他还提起你来着,问我为啥爸爸不回家。一直问,一直问。”
“你怎么说的?”沈玉河红着眼睛,满目惆怅。
周淑梅顿了顿,深吸了口气,“我……我说你去外地干活了,给小智挣钱买奶油蛋糕,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
“嗯,这样回答挺好。”沈玉河神情黯然,眼中含着泪光,“至于去看小智,就算了吧。我怕去看了,他再舍不得我,不让我走。哭起来,不好哄,我心里也难受。”
“嗯,行吧,你多保重。”周淑梅想要再补充几句,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便转身离开了。
“淑梅!”周淑梅刚走出两步,沈玉河便叫住了周淑梅。
周淑梅下意识停了下来,没有回头,只是微微侧着耳朵,在等待着沈玉河的话。
沈玉河走到周淑梅的背后,迟疑片刻,“淑梅,你愿意等我吗?”
“我们永远是一家人,好好照顾自己。”周淑梅深吸了口气,向公交站走去。
沈玉河骑着摩托车返回了护管站,这一路上都在想是谁砸了自家的窗户。
想来想去,觉得是和自己抓到的那两个盗伐者有关。
但究竟是谁在为他俩出头,却不得而知。
其实,为潘三和黄二报复沈玉河的是——
伊城夜来香舞厅的老板陈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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