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浪小说

第5章

　　只是一场戏的替补，居然来了一百多人。远远看去，乌泱泱一大片，个个看上去比她年长。当工作人员递给她一张表格让她填个人信息的时候，她已经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写字都有点儿提不起力气。

　　手机偏偏在这个时候响了，她愣了一下，赶紧跑出排练厅去接。

　　“不是通知你过来参加二试吗？怎么现在还没到？一个戏校毕业的应届生，没有半点儿经验，倒是挺会摆谱！”

　　还是上次那个私人剧团打来的，一张口说话就极难听。

　　叶知秋抱歉地说：“对不起啊，我有别的面试机会，所以……”

　　“我们其实很看好你的，不然也不会特意给你打这个电话！这么跟你说吧，我们*爱才如命，他亲口说了，前面参加二试的人他都不满意。只要你一个小时之内赶过来，他可以直接拍板要你！”

　　叶知秋咬紧下唇，心里好像有两个小人儿在打架。

　　一边是稳定长期的饭碗，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而另一边只是一场戏的替补，还不一定能成功被选上。

　　整个人被两股力道拉扯着，她清楚地知道，当下的选择会改变她的一生。

　　那个私人剧团她找人打听过，也上网查过一些相关资料，规模不大，可是有五险一金，商业演出也比较多。这也就意味着，她在未来会有一份相对稳定的收入。这对钱包干瘪、很快就要流落街头的她来说太重要了。

　　“喂，说话！”

　　对方明显不耐烦。

　　叶知秋望了一眼不远处的人群，沉默了足足有十秒，才咬牙说：“对不起，我不去了！”

　　对方嘟囔了一句什么，挂掉电话。

　　她没听清，不过用脚趾头都能猜出来，十有八九是粗话。

　　让人家失了风度，可见她有多么不识好歹。

　　她作选择的标准其实很简单，错过眼前这个机会，她可能会后悔一辈子。试了，失败了，无所谓，能见到名家前辈，说不定还能受一些指点，她已经算是赚了。

　　费力填完表格，接下来就是长得望不到边的等待。

　　叶知秋本以为提前半小时到就算早的，没想到前面还排着这么多人。她虽然心里焦躁，可表面上还是安安静静的，偶尔还会小声唱一两句词，仔细琢磨哪里唱得好哪里唱得不好。

　　排在她前面的是一个看上去三十岁上下的女人，她听到叶知秋唱，转过头来上下打量了她一遍，疑惑：“你也来参加面试？你毕业了吗？有二十岁吗？”

　　“对，我是来参加面试的，我刚毕业，今年二十一岁！”

　　“你了解这个角色吗？你确定你演得了？”

　　叶知秋张了张嘴，最终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之前程旭说推荐了她，她还以为自己可以直接来试戏，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心里越来越没底，可既然来了，她就不想灰溜溜地走。

　　没有等到叶知秋的回答，那个女人倒也没有继续追问，瞥了她一眼转回头去。

　　叶知秋没敢再唱，巴巴地等了两个小时，嗓子干得受不了，这才想起来忘记带水。

　　“渴了吧？给！”

　　视线里出现一只男人的手，手里握着一个已经拧开盖子的矿泉水瓶。

　　她抬头一看，是程旭。

　　他应该是刚刚参加完排练，额头上都是汗，神色疲惫，不过对上叶知秋的目光时还是咧开嘴笑了，露出两排整齐的白牙。

　　“我也没想到会来这么多人，看来你得等很久！”

　　程旭望了望前面的队伍，摸摸脖子，满脸写着抱歉。

　　“没关系，还是得谢谢你！”

　　“你尽全力就好，不管能不能成功，总归是一个锻炼的机会！”

　　“嗯！”

　　程旭站了一小会儿就被别人叫走了，叶知秋只能继续静静地等。

　　终于轮到她了，她反复提醒自己不要紧张，反正成功的可能几乎为零，可是当走进那个试戏的小房间，面对着一排面色严肃的前辈，还是有点儿腿软。不过到底是经过无数比赛磨练的人，心理素质不会差到哪儿去。

　　作好准备，她凝神开口，长条桌后面的前辈们眼神都亮了，尤其是坐在中间的那个中年女人。叶知秋的注意力都在戏上，虽然匆匆一瞥觉得那人有点儿眼熟，可也来不及细琢磨。不管是谁，她都得好好唱，这是她唯一的信念。

　　唱毕，坐中间的那位率先鼓起掌来，其他人也纷纷点头，鼓掌。

　　叶知秋站在那里没动，本来还以为前辈们会提一点儿建议什么的，可是等了好一会儿，她们只是低声交谈着什么，似乎谁都没有在意她。

　　她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要再接着等还是悄悄出去，以免耽误下一位试戏者的时间。

　　“你可以走了！让下一个进来！”

　　中间那位依旧面色严肃，可说话的声音却是和蔼温柔的，叶知秋猛地想起，她在电视上见过这个人，她叫洛会芳，是青衣名家。

　　见到真人了！

　　叶知秋激动得不得了，脑子空白了几秒，迅速从包里抽出一个记事本来，想让洛老师给她签个名。可是，她还没有走上前去就被工作人员拦住，提醒她赶紧出去。

　　虽然心里满满都是遗憾，可她莫名其妙地产生一种直觉，那就是，她和这位洛老师可能以后还会见面。

　　回到学校，她的心情还是久久不能平复。

　　她居然有机会在青衣名家洛会芳老师面前唱戏，而且她还第一个为她鼓掌，这简直就像是在做梦一样。于是，她的平常心再也无法平常，她反复地回忆那几位前辈脸上整齐出现的满意表情，他们会选她当替补吗？

　　接下来的两天，她简直度日如年，因为太迫切地想要这个机会，所以整个人时时处于焦躁的状态，随时想发疯。

　　她给程旭打过两次电话，倒不是想通过他走什么关系，只是想快些得到结果。程旭说他也一直密切关注着，应该很快就有结果。可是，叶知秋哪里等得起，整栋宿舍楼就剩下她一个人，她看到宿管老师都是远远绕着走，怕被催离校。

　　就在叶知秋等得快要崩溃的时候，省剧团终于来电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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