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瓶酒没多久见底了,三个半大的小伙子也喝的有些上头。王爱民迷迷瞪瞪地趴在栓娃的耳朵边上:“栓,栓娃,要是,有人杀了你,你的狗,你咋办?”
栓娃眼中寒光一闪:“杀了他抵命!”
王爱民被这句话吓得打了一个尿颤,慢慢爬起来,转身朝着门口走去。漆向前也是背后一凉,缩了一下脖子。他尾随着王爱民来到茅厕,并排站着的两个人心照不宣地不看对方。
“我看还是实话实说吧。”
“说啥?”
王爱民抖了抖佯装不知地转身就走。
“别装了,那狗是你杀的。”
“不是!”
王爱民立马否认,这事儿,就该烂在肚子里。
漆向前伸手拦住欲走的王爱民:“爱民,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才杀了那条狗的。”
王爱民被他的话噎住,嘴唇哆嗦了半天,还是坚决否认:“瞎想啥,跟你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我去找栓娃,就说狗是我杀的,肉是我吃的,要杀要剐由他!”
听着漆向前在自己背后嚷嚷,王爱民急的额头上的青筋都快要崩开了:“小祖宗,你小点声!”
漆向前一把将他的手巴拉开:“这事儿必须要有个了结,我不能再让栓娃冒险了!”
思索良久王爱民垂下头颅:“好吧,事情由我而起,最后,也应该由我来了结。”
栓娃看着两个人好久不回来,以为他们喝醉了,正想起身去拿了拐杖寻找他们,却看见两个人一前一后进来了。看着对他们展颜一笑的栓娃,漆向前用手肘怼了一下王爱民。
“别催,我知道。”
王爱民甩了一下膀子,躲开了漆向前,朝着炕上的栓娃又进了一步:“栓娃,我有事情要和你坦白。”
栓娃神色宁静,更让王爱民觉得难以启齿:“就是,就是大黄,你别找了,是我,是我杀了。”
栓娃闻言瞳孔猛然扩大,身体一下子绷紧:“你说啥?”
王爱民垂手站立,等待来自栓娃的暴风骤雨一般的疯狂报复。果然,栓娃颤颤巍巍地下地了。漆向前不忍心好友王爱民挨揍,刚要张嘴替他分辩几句,王爱民对他怒目而视:“你闭嘴,没你的事!”
栓娃一步步靠近王爱东,距离很近,他甚至看到了栓娃眼中莹莹如星的泪光,王爱东慢慢闭上眼睛,等待栓娃的发泄。
栓娃高高地举起胳膊,漆向前焦急地在一旁却无计可施,只能无助地喊一声:“不要啊!”
栓娃置若未闻,依旧朝着王爱民落下手臂,王爱民静静地等待着,却没有感受到想象的疼痛,他不解地睁开眼睛,看到栓娃从他的头顶抓下来几个头发。
“栓娃,你,这是?”
“烧了!”
尽管不明所以,王爱东还是乖乖按照吩咐去做了,栓娃在头发的焦糊味中潸然泪下:“大黄,我给你报仇了。”
漆向前长长松了一口气,拍了拍栓娃的肩膀,栓娃凝视着王爱东:“我爹说,人的头发可以帮他抵命。”
王爱东的泪水抑制不住地流下来,他一把抱住栓娃,哭喊着:“栓娃,对不起,对不起!”
栓娃在他怀里不动,任由他把鼻涕眼泪抹了自己一后背,漆向前实在看不下去了,毕竟栓娃的衣服不多,不能这么糟蹋。
王爱民抽抽噎噎地样子让漆向前笑话他像个小姑娘,王爱民倒也不生气,能让栓娃放下大黄比什么都重要。活泛起来的王爱民,表示要给栓娃抓一只一模一样的小狗让他养着。
栓娃摇头,淡淡地拒绝了。王爱民急了,以为他心里还是有疙瘩,非要追问他为啥?
栓娃的目光迷离,口中淡然道:“那只也不是大黄了。”
他的语调平静淡然,似乎是释怀,但王爱东听出来,栓娃一定是在心里千百遍的伤怀,才会如此的不愿其他的狗来代替大黄。
既然如此,王爱民也不再勉强,从今往后,避免在栓娃面前提及任何关于狗的话题。
三人行的队伍从这一天开始就成立了,栓娃的爹妈也想不到儿子能跟这两个知青混在一起,不过,看到儿子脸上久违的笑容,听到儿子时不时发出的笑声,他觉得挺好。
在这帮知青里,王爱民是头儿,身边聚集了很多服他的人,大队的干部其实是怕这样的人的,带头偷鸡摸狗,带头干坏事,这帮臭小子,没有他们想不出来的坏点子,也没有他们干不出来的坏事,心里总是防着他们。
对于农事的钻研,王爱东比漆向前来得快,他在栓娃的指导下,很快掌握了很多技能。漆向前本就体弱,更加没有王爱东的那股机灵劲,所有的活计都落在后头。
脑子灵活的王爱东,就千方百计想办法帮着漆向前,让他少受一些苦,少遭一点罪。漆向前自然心里也很感激,他却是一个不善于表达的人,只能将母亲托人偷偷带来的好吃的留着跟王爱民一起分享。
王爱东揽上了一个守仓库的活,白天赶着驴车拉货,到了晚上要住在仓库里。这本是一些人不愿意干的活,你想啊,白天累了一天了,晚上谁不想歇歇或者找个看得顺眼的女知青聊聊天什么的,还守在这破仓库里,不把人憋死啊!
王爱东的想法和其他人不一样,十几个人住的宿舍拥挤不堪,别说别的,就是各种难以言说的味道都让人没有胃口吃饭,现在好了,这个地方成了他们的天下了,不但宽敞,遮风挡雨,人少,最重要的是名正言顺。
漆向前最近却出现的少了,据知情的人透露,他谈恋爱了!王爱东不以为然,知青里也有几对这样的,可是,今天好了,明天又分了,不长久。他啊,现在不考虑这事,玩还玩不够呢,找个女人,不是浪费青春是啥?!
对于他的这种歪理邪说,漆向前很是无语。他的爱情来得很是奇妙,那天,他去河边挑水,队里的吃水一直是个大问题,每天都要派一些人去挑水。身体好的,或者农活擅长的自然轮不到做这些,只有那些身体不好或者女人才轮得到这种轻松的活计。
很幸运,漆向前就被队长看中了。混迹在一群女人当中的漆向前越发显得高瘦,用张家婶子的说法就是羊群里钻出一头小毛驴。漆向前对她的比喻颇不以为然,您老人家知不知道还有一成语叫:鹤立鸡群。
没有人在意他是不是鹤立鸡群,但是有人在意他干多少活,挑了多少桶水。漆向前虽体质不好,却不受一个示弱的人,每次都抢着挑水,在一次去河边打水的时候,一不小心,踩到一块鹅卵石,扭到了腰。
强忍着把一担水挑进大缸里,漆向前的额头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挑不了第二趟了。看着眼前还差一大截才满的水缸,发起了愁。
眼看着天已经快黑了,漆向前的腰还是一动就疼,这时,知青队长林青莲走了过来,她瞥了一眼漆向前插在腰里的胳膊,心中猜到了大半。一伸手,将两个铁桶勾到扁担勾上,步履轻盈地从漆向前眼前走过去。
不大一会儿功夫,又颤悠悠地担着满满的水桶回来了。尽管没有与漆向前的目光对接,却早已用余光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
这个男孩,乌发如墨,衬着雪白的面孔,愈发眉目清朗。山村里用水条件很差,其他的男知青,都是蓬头垢面,邋里邋遢的,唯有他,一身衣服尽管洗的发白,却整整齐齐,妥妥帖帖穿在身上,一双手也是骨节分明,修长白皙。
“好了。”
林青莲脆脆地一句话,让漆向前从自己神游的思绪中拔出来,看了一眼盈满的缸,他感激地冲着林青莲一笑:“谢谢你。”
原以为林青莲会像正常一样回他一句不客气,谁知,林青莲却眯着眼望他:“拿啥谢?怎么谢?”
这可把漆向前难住了,他只是随口表达一下自己的心意,没想到人家居然当真了:“你说吧。”
林青莲歪着头想了想:“嗯,暂时没什么好让你谢的,这样吧,先存着,以后再说。”
还可以这样!漆向前苦笑一声,点点头。林青莲变戏法一样从裤兜里掏出来一贴狗皮膏药,递给他。难怪刚才觉得这姑娘身上的味道怪怪的,原来是这个东西在作怪呀!
漆向前自幼闻不得这些怪味,赶紧捂住嘴拒绝。林青莲白了他一眼:“矫情!这是药,治病的!”
她也不再啰嗦,小心翼翼撕开狗皮膏药,一伸手,将漆向前的衣襟撩开,里面的红背心赫然在目。就像没看见一样,她直接将背心撩了起来,没等漆向前害羞的躲闪,就结结实实把狗皮膏药贴在他腰眼上。
“好了!”
林青莲拍拍手,转身走了,身后的大辫子一甩一甩的独留漆向前站在原地发呆,那一抹俏丽的身影在他眼前一直晃呀晃,漆子墨的心湖里荡起一丝涟漪:这个姑娘,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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