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浪小说

第010章隐忧

　　胡媚儿趁着夜色从侧门溜了出来，为了保险起见，她没有带翠莲。眼看着大门在身后关严，胡媚儿心念忽动，一闪身又回来了。

　　“去把梁福给我叫来。”

　　尽管只是出来进去这么一会儿，胡媚儿还是冷的打哆嗦，一进屋赶紧抱着汤婆子，吩咐翠莲。翠莲答应一声，扭身出门。

　　梁福裹着一身寒气掀帘子走了进来，胡媚儿刚刚暖和过来，忍不住斜睨了他一眼。

　　梁福自然是个看得懂眼色的人，朝着墙角缩了缩。胡媚儿轻笑一声，吩咐翠莲给他倒茶。

　　一个下人哪里能配有这待遇？梁福慌忙摆手，胡媚儿却让翠莲放下茶盅去小少爷的房间。

　　屋里只剩胡媚儿和梁福两个人了，胡媚儿看向梁福的眼神越发有些意味。梁福怎敢抬头，只是缩着脖子，站在原地，等着二太太发话。

　　“梁福，这些年我待你如何？”

　　二太太果然一开口就问了这句，梁福浑身一震，慌忙抬头：“二太太，您待梁福自然是很好的。”

　　胡媚儿的眼神掠过他，朝着厚重的门帘看去：“那怎么每次见我都躲躲闪闪，还怕我吃了你？！”

　　梁福不及思索，却已经看到二太太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的身边，他惊慌朝后一撤身体，目光与胡媚儿交汇。

　　这一眼，让梁福心里犹如打鼓，他分明看出二太太一双凤目中流露出万种风情。梁福在一晃神的工夫，慌忙欠身。

　　胡媚儿的一只玉手已经攀上了梁福的肩膀，不过半寸的距离，二太太手上的胰子味道，一个劲往他鼻子里钻，痒的他几乎要打个喷嚏。

　　那只手不安分地从梁福的脖子上慢慢游走到下巴，嘴唇，鼻梁，眼睛，眉毛，额头……酥麻的感觉窜遍全身，梁福一双腿筛糠似的抖动：“二，二，太太，别，别这样！”

　　一口香气轻轻呼入梁福的耳朵，更让他心跳腿软。胡媚儿就势搂住了梁福的脖子：“梁福哥，今黑里你疼疼我。”

　　梁福跌跌撞撞走出来，他第一次发现生活了多年的梁公馆居然如此之大，长廊深长，一路上的山石草木，亭台楼阁都好像在回荡这一句娇滴滴的呼唤：“梁福哥，梁福哥……”

　　胡媚儿嗤笑着听梁福夺门而逃的脚步声渐渐消失不见，脸上的笑容也像被他带走了一样，阴沉下来。她走到窗棂前，望着乌沉沉的天，心里琢磨：梁福是家生奴才，不给点甜头没有那么好收买。要想让他顺从，必须来点狠招。

　　姚氏的屋子整晚点着灯，如今隆冬，昼短夜长，日子仿佛更加难过了。吴妈轻挑帘子，端了一盆热水走进来：“大太太，烫烫脚早点歇息吧。”

　　姚氏脱了裹得严严实实的裹脚，朝着热气腾腾的水盆慢慢探了过去。“大太太，梁福刚才又去了二太太屋里。”

　　姚氏微微耷拉下来的眼睫毛抖了抖，却没有抬起来：“许是吩咐他买东西，不必多虑。”

　　吴妈看了一眼门外，声音压低了说：“大太太我说一句下人僭越的话，这个二太太不是能守住家宅的人啊！”

　　姚氏这才缓缓抬眼，看向吴妈：“我何尝不知？现如今老爷已经去了，她又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我难道要平白无故赶她出门？！”

　　“可是，留她今后必定是祸患。”

　　“走一步看一步吧，老天如果想让梁家衰败，那也是定数。”

　　眼看着姚氏疲累地闭上双眼，吴妈也不好再絮叨，静等着水盆里的水凉下来，给她擦干净脚，转身出来。

　　梁福躺在自己的屋里，那颗跳的咚咚咚的心，此刻才慢慢恢复正常。梁福有自知之明，自己这幅德性，绝对不可能入了二太太的法眼，她几次三番对自己示好，无非就是图这份丰厚的家业。

　　老爷尸骨未寒，梁家已经是风雨欲来的架势，大太太自然最早窥出端倪，硬生生推着尚未成年的大小姐打理生意。这些个掌柜的，一个个都是油罐里浸泡多年的老鼠，流滑溜滑的。

　　眼见着这么个大姑娘睁大两只眼睛，跑完这家跑那家，虽是勤勉，却啥也不懂，谁傻的会把各店里的那些猫腻说破呢？表面上嘻嘻哈哈迎来送往，暗地里谁不动点歪心思。这才多久，账面上的进账就比之前少了很多，可怜大小姐每天起早贪黑尽心尽力去巡视，却还是睁眼瞎一个。

　　梁家这座大厦如今根基不稳，在寒风中摇摇摆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呼啦啦地坍塌下来。大太太虽然睿智，早早安排大小姐接手生意，可是仅凭一个娇弱的女学生，恐怕想要力挽狂澜没那么容易。今后，何去何从，是得好好思量思量了。

　　如此想着，梁福瞥了屋内忽明忽暗的火光，转了个身，沉沉睡去。

　　梁尚燕万万没想到，在西街的拐角能和漆子墨再次邂逅。多日不见，漆子墨更加削瘦，眼窝深陷并没有让他有颓废的感觉，反而越发精神，两只眼眸中闪出精光，晃的梁尚燕微微眯上了眼睛。

　　漆子墨显然也有重逢之后的惊喜，朝前紧走几步，待要接近梁尚燕的时候，骤然顿住脚步。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梁尚燕，眼前的少女显然已经不是当初那身学生装束，游走于各商行之间，自然打扮上要讲究一些。

　　“你，还好吧？”

　　梁尚燕先开了口，她已经察觉出自己声音里的沙哑，却还是控制不住乍然相见的惊喜。

　　“还好。”

　　漆子墨淡淡回答，梁尚燕敏锐的发觉他的眼神中掠过一丝惋惜，这让她心里一疼。

　　“看来你是准备女承父业了。”

　　漆子墨内心一声叹息，有多少人能迈过家庭这道坎，义无反顾地投身到革命的洪流中去呢？都不过是喊喊口号而已。

　　梁尚燕嗫嚅半晌，居然没有回答，着更让漆子墨深深失望，他双手拱拳，声音硬了几分：“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就此别过。”

　　话音未落，人已经走了好几步，独留梁尚燕在原地发呆。

　　眼见着削瘦欣长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目之所及的地方，梁尚燕方才慢慢挪动双腿，朝前走，还有几家商行没有去，可此时梁尚燕无论如何没了心情，眼见着两岸的垂柳已经绿意笼罩，梁尚燕的心里却仍然如寒冬一般冰冷。

　　梁福匆匆走进警署，早有人在门口等着，二人四目相对，相跟着走进了内宅里。

　　鲁警长坐在躺椅上，绵软妩媚的唱腔在这个昏暗的屋子里显得更加颓靡，梁福点头哈腰跟鲁警长打了招呼，然后伏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鲁警长的一张肥脸慢慢展开，迷离的眼神立时变得精光闪闪：“好，就这么办。”

　　虽然脸上都是笑意，但是梁福还是清清楚楚地看出了鲁警长明显的疏离，他也不多耽误，低头哈腰行了个礼就离开了。

　　“这娘们，够狠的！”

　　鲁警长嘬着牙花自言自语，看来梁文超死的真有价值。想到不久后，美人财富都是自己的，他脸上浮起一丝狞笑。

　　云州城的城门口突然多了许多荷枪实弹的士兵，眼尖的人早就发现不对劲，暗地里一打听，原来是奉命抓人。

　　至于抓的什么人，众说纷纭，有的说是重要逃犯，有的说是赤色分子，还有的说是杀人狂魔。虽然人没有抓住，可是满云州城的上空都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这一天上午，从城门楼拉过来一辆囚车，车里一个蓬头垢面的人被五花大绑在囚车里，引得两旁的路人纷纷侧目。士兵分列在囚车两旁，嘴里大声吆喝着闲人让开，一行人朝着警署不紧不慢地走过去。

　　“嗵！”的一声巨响，一股浓烟伴随着刺鼻的味道，将囚车整个笼罩起来。这味道也太霸道了，不仅令人作呕，而且双目被刺激的也几乎睁不开，两边的士兵和路人纷纷捂住口鼻，下意识地朝旁边躲闪。

　　一袋烟的工夫，待到浓烟散尽，士兵却发现囚车前面的门敞开，刚才半死不活的那个囚犯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不见了！

　　士兵们慌张地冲向两边的人群，抓住一个询问一个，可是，谁也没有看见囚犯是怎么离开的。带队的那个士兵头子知道这是掉脑袋的大事，歇斯底里地喊：“找！掘地三尺也要找到！否则，咱们一块儿玩完！”

　　士兵们自然清楚这不是儿戏，扒拉开人群四下搜寻。原本紧张的云州城更是有种与春暖花开极不相称的肃杀之气。

　　梁家进货的商队在城外已经停留了三天三夜了，无论怎么解释，把门的士兵就是不让进去。云州城封城让所有人猝不及防，这货物可不是一般的物件，这是活鸡活鸭，海鲜水产呀！

　　带队的廖掌柜就差给守卫的士兵跪下了，说也奇怪，以往打点几块银元就解决的问题，现如今居然不好使了。难道，这世道变了吗？

　　酒楼的齐老板跺着脚气急败坏地跟梁尚燕抱怨：“大小姐，这贾府的席可是三个月前就下了定的，如今采购的食材要是还送不进来的话，咱们这桩买卖可是要赔大发了！”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 www.zhulang.com 阅读最新内容。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 www.zhulang.com 阅读最新内容。 当前用户ID : , 当前用户名 : 微信关注：zhulang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