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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执古御今

　　祭祀快要结束，文帝 在尸食过祭祀后的祭品后，也和几位大臣吃祭品。

　　祭祀中有吃剩余饭食的礼仪。虽然吃剩余饭食的礼仪安排在祭祀的末尾，但也不能不了解其中的意义。因此，古人说过：“好的结束要像好的开始一样，馂这件事，大概最能说明这一点了。”古代的君子说：“尸虽然尊贵，但他也吃鬼神吃剩下的东西。馂就是一种施惠之道，从中可以观察出政治意义。”所以，尸食毕起身离席，就由国君和卿四人吃尸剩下的祭品。国君吃罢起身，就由大夫六人吃国君吃剩的祭品。这是臣吃君之剩余。大夫吃罢起身，就由士八人吃剩下的食物，这是贱者吃贵者剩下的。士吃罢起身，每人端着盛有剩余祭品的食具出来，陈列在堂下，由当差的吃剩下的食物。吃完才撤掉，这是下人吃上位者之剩余。综观馂的整个过程，每变一次，馂的人数就随之增多，这是要区别贵贱之分，但施惠的对象越来越多。因而，用四盘祭品就可以表现出恩惠遍施于庙中。而庙中，是整个国境内的缩影。祭礼中的馂，是一种大的恩泽。上面有大的恩泽，就一定要惠泽下面，只不过上面的先得到，下面的后得到而已，并不是把上面的都撑死，而把下面的都饿死。因此，上面有大的恩泽，民众就会在下面等待，他们相信恩泽一定会落到他们头上。这一切都是从馂这件事情上反应出来的。所以说：“可以从这件事情上观察出政治意义来。”

　　凡是分配俎肉，以带骨的肉为主。牲体的骨，也分贵贱。殷人以后腿上部的骸为贵，周人以前腿上部的肩为贵。周人认为，牲体前面的骨贵于后面的骨。分配俎肉，就是要体现出祭祀的举行对大家的好处。所以在分配时，高贵的人取得贵骨，卑贱的人取得贱骨，高贵的人不拿双份，卑贱的人也不会空手，这就体现了公平。每个人都得到了恩惠，政令就容易推行。政令得以推行，事情就容易办成。事情办成了，就能建功立业。建功立业的原因，不能不明白。分配俎肉，就是要体现恩惠一定是人人有份。善于治理国家的人，也就和分配俎肉一样。所以说：“一定要体现政事的公平。”

　　祭祀末尾有赐剩余饭食的礼仪，这时要把神吃剩下的祭品分给皮匠、厨子、舞师和阍人，这是向下人施惠的做法。只有有道之君才能做到这一点，因为他懂得这样做的重要，他的仁慈也足以使他采取实际行动。畀，赐与的意思，也就是把他多余的东西赐给他的下人。皮匠是制造铠甲类小官中的贱者；厨子，是执掌屠宰类小官中的贱者；舞师，是教习乐舞类小官中的贱者，在古代，不让受过刑罚的人守门。干这四种差使的人，是小官当中最低贱的，而尸在庙中是最尊贵的，处于最尊贵的地位，在祭祀的末尾还能不忘记最低贱的人，并且把神吃剩下的东西赐给他们。所以，如果一个国家由圣明之君来领导，全国的老百姓就不会有受冻挨饿的现象，这就体现了上下之间的关系。

　　君子说礼乐片刻都不能离开身心。详细审视乐的作用，以加强内心修养，那平易、正直、慈爱、诚信之心就会自然产生。具有平易、正直、慈爱和诚信之心，就会感到快乐，快乐就会安宁，安宁就会持久，持久就成自然，自然就可达到神的境界。天虽然不言不语，却使人信服；神虽然不愠不怒，却让人感到威严。详细审视乐的作用，就是为了加强内心修养。详细审视礼的作用，是为了端正仪表举止，使人庄重恭敬。庄重恭敬就会有威严。如果心中有片刻不平和不快乐，那么卑鄙奸诈的念头就会进入。所以，乐能影响人的内心，礼能端正人的外表。乐能使人平和，礼能使人恭顺。内心平和外表恭顺，人们看到这样的气色表情，就不会同他争斗，看到这样的仪表举止，就不会产生轻佻怠慢的念头。因此，德性的光辉萌动于内心，人们没有不听从；行动的准则表现在外，人们没有不顺从。所以说，祥审礼和乐的道理，再付诸行动，天下就没有难事了。

　　祭天、祭地、祭祖、祭山川、祭五祀，都是借助于礼而昭示其含义的。

　　因此，礼必定源出于太一，太一一分为二，在上者为天，在下者为地，天又转变为阳，地又转变为阴，阳气变为春夏，阴气变为秋冬，于是有了四季，于是有了鬼神。圣人制礼，皆据此而颁降政令，这是取法于天的。礼一定是源出于太一和天，其次效法于地，其次效法五祀，其次效法四时，而且合乎每月行令的准则。礼在人事上也叫作义，具体表现为财货、精力、辞让、饮食、冠婚、丧祭、射乡、朝聘等项礼仪。所以说，礼义这个东西，是做人的头等大事。人们用礼来讲究信用，维持和睦，使彼此团结得就像肌肤相接、筋骨相连一样。人们把礼作为养生送死和敬事鬼神的头等大事，把礼作为贯彻天理、理顺人情的重要渠道。所以只有圣人才知道礼是须臾不可或缺的，因此，凡是国亡家破身败的人，一定是由于他先抛开了礼，才落得如此下场。

　　所以，礼对于人来说，好比是酿酒时使用的曲，君子德行醇厚，酿成的酒也便醇厚，小人德行浅薄，酿出的酒也便味寡。所以圣王牢牢把握住礼、义这两件工具，以此治理人情。人情好比田地，圣王好比田主，圣王用礼来耕耘，用陈说义理当作下种，用讲解教导当作锄草，用施行仁爱当作收获，用备乐置酒作为农夫的犒劳。礼是义的制度化。有些礼的条文，拿义的标准去衡量无一不合，但先王并无明文规定，这也不妨因时制宜制作法则。义是区分是非的标准，衡量仁爱的尺度。符合标准，符合仁爱，谁做到这两条谁就强大。仁是义的基础又是贯通天理人情的具体表现，谁能做到仁谁就会被人尊敬，所以，治国而不用礼，就好比耕田却不用农具，制礼而不源本于义，就好比耕地而不下种；有了义而不进行讲解教育，就好比下种却不除草；有了讲解教育而不和仁爱结合，就好比虽然除草而不去收获；和仁爱结合了却不备乐置酒犒劳农夫，就好比虽然颗粒归仓而不让食用；备乐置酒犒劳农夫了而没有达到自然而然的境界，就好比饭也吃了但身体却不强健。四肢健全，肌肤丰满，这是一个人的身体强健的表现。父子情笃，兄弟和睦，夫妇和谐，这是一个家庭的健康表现。大臣守法，小臣廉洁，百官各守其职而同心协力，君臣互相勉励匡正，这可以看作是一个国家的强健。天子把道德当作车辆，把音乐当作御者，诸侯礼尚往来，大夫按照法度排立次序，士人依据信用互相考察，百姓依据睦邻的原则维持关系，这可以看作是整个天下的身体强健。一个人的身体强健，一个家庭的身体强健，一个国家的身体强健，整个天下的身体强健，这些合在一起就叫做大顺。大顺，它是用来养生、送死、敬神事鬼的不变法则。达到了大顺，即使再多的公务也不会有一事耽搁，两件事同时进行也不会互相妨碍，行为虽然细小也不会至于有什么误差，道理虽然深奥却可以理解，茂密却不乏通道，既彼此关联而又各自独立，行动起来互相并不妨碍，这便是顺的最高境界。由此看来，明白了顺的重要性，才能时时提高警惕。

　　礼的最大特点就是讲究区别，礼数应该少的就不能增加，礼数应该多的也不能减少，只有这样，才能维系人情，和合上下而各安其位。所以圣王顺着天时、地利、人情而制礼，不让习惯于山居者迁居到水旁，不让习惯于居住河洲的人迁居到平原，这样，人们就会安居乐业。使用水、火、金、木和饮食，都要因时制宜。男婚女嫁，应当按照时间及时安排；颁爵晋级，应当依据德行。使用百姓应在农闲的时候，不要在农忙时夺其时间，因此就没有水旱蝗螟之灾，也没有凶荒妖孽作祟。这就形成天不吝惜其道，地不吝惜其宝，人不吝惜其情的太平盛世。于是天降甘露，地涌甘泉，山中出现现成的器皿和车辆，大河中出现龙马负图，凤凰、麒麟、神龟、蛟龙四灵毕至，或栖息在郊外的草泽，或蓄养在宫中的水池，至于尾随四灵而来的其他鸟兽更是遍地作巢，与人类友好相处，它们产的卵，人们低头就可以看到。它们怀的胎，人们伸手就可以摸到。这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先王能够通过制礼而把种种天理人情加以制度化，又通过诚信以达到顺应天理人情的缘故。而太平盛世也不过是顺应天理人情的结果罢了。

　　文帝虽然贵为天子，但从小就养成了谦恭的态度，对臣子们爱护、尊重有加；王公大臣们也对他忠心耿耿，这从大家的行动和脸色上就可以看出。听说，文帝少时便喜欢读黄老书籍，做代王时也能够坐到无为而治；现在做了皇帝，天下的人民有福了。

　　以礼为器，就可以导致“大顺”的结果。这种结果是盛德的表现。礼能消除人的邪念，增加本质之美，用到人身上则无所不正，用到做事上则无所不成。礼对于人来说，如同竹子有青皮，松柏有实心。普天之下，只有竹子和松柏有此本质，所以才一年四季永不变色。君子有礼，能在外和谐，家人相爱无怨。所以人们无不归心于他的仁慈，鬼神也乐于享受他的祭奠。

　　先王制定的礼，有表有本，忠信是礼的根本，义理，是礼的表。没有本，礼就不能成立；没有表，礼就无法施行。

　　礼是上合天时，下合地利，顺于鬼神意质，切合于人心，顺应万物的本质。四季有不同的生物，各地有不同的特产，五官各有不同的功能，万物有不同的用途。所以，不合时令的特产，不合地理的物种都不能存在，君子不用来作为祭品，即使拿来，鬼神也是拒绝享用。住在山里，以水里产的鱼鳖作为礼品；住在水乡，却以山里产的鹿猪作为礼品。这样的作法，君子称这种人不懂礼。所以，按照本国物产的多少，作为行礼的基础。礼品的多少，要看国土的大小；礼品的厚薄，要看年成的好坏。所以即令遇到灾荒之年，民众也不恐惧，究其原因，就是由于君上在制礼时是很有分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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