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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能成其大

　　三辆马车一路上轰隆隆地驶过长安大道，来到我家门前。我指挥魏宁和仆人们把五十箱黄金搬下车，送进库房。这下子，我们家的日常开销不用愁了，我乐滋滋地想，一边将皇帝赏我五千斤黄金的事告诉妻子。妻子听了也很高兴，想了想，对我说，这些黄金存起来不要用，留给两个儿子结婚用。我听了拍拍手，笑着说，还是夫人高明，有远见。

　　婚姻是一个人的人生大事，父母要为孩子准备好，除了房子和日用品，汉朝的风俗，男婚女嫁是要花费不少聘金和嫁妆钱的。婚礼也很隆重。我的两个儿子，大儿子胜之，已二十来岁，已相过几次亲，都因为一些原因没有成 ；二儿子亚夫，也十几岁了，个子也快跟上我，也快到谈婚论嫁的时候。

　　忽然，一辆马车疾驰而来，停在我家门前，车上下来一个人，自报家门是皇帝舅舅薄昭家的门人。我立刻把他请进门坐下，倒上茶水。他说，家里收到了我赠送的食邑凭证，薄昭大人早晨被皇帝派去代国接皇太后进京，要有几天才能回来。为了感谢我家，夫人自己做主，要把文帝女儿嫁给我家，因为这位公主也十六岁了，文帝曾叫薄昭家为她说媒。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我想，这是天大的好事啊，于是，叫来胜之，告诉了此事，让他谢了薄家门人，也为了让他看看我的儿子。门人一看，大喜道，我儿子长得真威武雄壮，和公主真是珠联璧合的一对。

　　婚姻嫁娶在汉代人的日常生活中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因此，汉代人用于婚嫁方面的支出量是相当惊人的。皇帝、诸侯王、高级官吏、大中小地主阶层、富商大贾等自不用说；生活并不富裕 的城市平民、行医贩药者也大都花费许多钱财操办婚事。甚至平时省吃俭用的农民、小手工业者，这时也十分大方地拿出他们平日的积蓄。

　　我对薄家门人说，订婚之前，婚嫁双方要付给媒人一定数目的钱财，薄家作为皇帝和我儿子的媒人，我这就送一些钱财，请门人带给薄家。门人连忙说，这先不必了，回头回去再讨夫人的口风；再说，夫人接受了那么多食邑，也正想报答。然后他就告辞要回。我还是叫妻子取出十二斤黄金请门人带回去给夫人，说是规矩不可破。门人推辞不掉，就带回去了，说事情有了进展，他会来我家告诉的。

　　送走薄家门人，我回到屋内，想起了过去就有的婚义。

　　婚礼，这是一种将要结合两家姻亲之好，对上关系到祭祀宗庙，对下关系到传宗接代的礼仪，因此，君子很重视它。在婚礼的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这五个步骤中，每逢男方的使者到来时，女方家长都是在庙里铺设筵几，然后拜迎使者于门外。进入庙门，宾主揖让登阶上堂，在庙堂上听使者传达男方家长的意见。之所以这样做，就是为了表示对婚礼的敬慎和郑重其事。

　　父亲亲自向儿子酌酒而命其迎亲。这表示男方处于主导地位。儿子奉命前去迎娶，女方的父母在庙里铺筵设几，然后到庙门外拜迎女婿。婿执雁进入庙门，宾主揖让登阶上堂，婿行再拜稽首之礼，把雁放在地上，这表示是从新妇父母手里领回了新妇。然后妇随婿下堂出门。婿亲自驾驶妇所乘坐之车，又将新妇挽扶登车的这都是有意表示亲爱的举动。婿为妇驾车，待车轮转三周再改由车夫驾驶。婿乘己车先行到家，在自家的大门外等候。妇到达，婿向妇行揖礼，请她一同进门。进入婿之寝室，婿与妇共食同一牲的肉，合用一瓢各饮一瓢酒，这表示夫妇一体，不分尊卑，以此表示他们相亲相爱。

　　在众礼之中，冠礼是礼的开始，婚礼是礼的根本，丧礼、祭礼最为隆重，朝礼、聘礼最能体现尊敬，射礼、乡饮酒礼最能体现和睦，这就是礼的大结构。

　　我叫过来两个儿子，把婚义对他们讲了，他们已大，不可不知。妻子又继续对他们讲婚义：

　　第二天，新妇早早起床，洗头洗澡，准备拜见公婆。天大亮时，赞礼的人将妇引见给公婆。妇手捧容器，内盛枣子、栗子和肉干，以此作为进见之礼。赞礼的人代表舅姑向妇赐以甜酒。妇先以脯酿行祭先人礼，又以甜酒行食前祭先人礼。行过以上的礼节，就表示作媳妇的礼完成了。舅姑进入室内，妇以一只煮熟的小猪向舅姑进献，这是表示新妇对公婆的孝顺。第二天，公婆用一献之礼慰劳妇，而妇应把姑酬己的酒放下不再饮。公婆先从西阶下堂，然后妇从东阶下堂，这表示新妇已有资格代主妇主持家中内务了。

　　完成了妇的名分成立之礼，表明了妇的孝顺，又进一步妇有代主妇主持家务的资格，所有这些，就是为了强调对妇在孝顺方面的要求。所谓妇的孝顺，首先是要孝顺公婆，还要和家中其他人和睦相处，然后才能让丈夫称心满意，做好妇女应做养蚕抽丝、仿麻、织布等事，谨慎地保管好家中储藏的财物。所以，上述对妇孝顺的要求都做到了，家庭内部才能和谐安定，家业才会长久。所以，圣王很重视妇的孝顺。

　　古时候妇女在出嫁前三个月，如果该妇女与国君还是五服以内的亲属，就在国君的祖庙里接受婚前教育；如果已经出了五服，就在大宗子的家里接受这种教育，即由女师教以妇德、妇言、妇容、妇功。教成以后，要举行教成的祭礼，这是向祖先察告，婚前教育已经完成。祭时用鱼作牺牲，用萍、藻这两种菜作羹汤，这些祭品都属于阴性一类，所以用来表明做妇人应有的温柔、孝顺品德已经形成。

　　在妻子讲完这些夫妇婚礼要做的事情后，我顺便讲了讲一国天子家应该做的事情：

　　古代天子，在王后下设立六宫，设置妇官有三夫人、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妻，以掌管天下内事的治理，以显扬妇女应有的顺德，所以天下家庭和睦安定。天子设立六官，男官有三公、九卿、二十七大夫、八十一元士，以管理天下的政事，以显扬对天下男子的教化，所以政事和谐，国家安定。所以说：“天子管理对男子的教化，王后管理对妇女顺德的教育；天子掌管阳刚之道，王后管理阴柔之德；天子审察三公等官是否尽责，王后审察三夫人等官是否尽责。教化顺利推行而形成风俗，内外协调一致，国与家都安定有序，做到了这一步，就叫做盛德。”

　　因此，如果男子的教化没有做好，政事失当，上天就会表示谴责，发生日食；如果妇人的顺德没有做好，妇人的事务处理失当，上天就会表示谴责，发生月食。所以，发生日食的时候，天子就身穿白色衣服，表示自我反省，还有督促六官改进工作，彻底清除政事中的错误；发生月食的时候，王后就身穿白色衣服，表示自我反省，还要督促六宫改进工作，彻底清除在妇女问题上发生的错误。所以，天子与王后，就好比日与月、阴与阳，是相辅相成才能成就大事。因为天子掌管对男子的教化，所以属于父辈；因为王后掌管妇女的顺德，所以属于母辈。所以说，天子和王后，就好比父亲与母亲。因此，天子死了，诸侯和大臣就要为他服斩衰，这和为父亲服斩衰是同样道理；王后死了，就要为她服齐衰，这和为母亲服齐衰是同样道理。

　　讲完了这些，我停了停，又准备为他们讲一讲礼乐。早年作为一名吹鼓手，后又从军，再做官，我对礼乐的作用深有体会。我对两个儿子说：孔子曰：“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六经之道殊途同归，而《礼》、《乐》的作用最为紧急。治身的人有一点儿忘礼，则粗暴怠慢祸及自身；治理国家的人有一天失礼，那么慌乱就会临到他的头上。人身包含着天地阴阳之气，有喜怒哀乐之情。天禀受人的性格而不能守节，圣人能为人守节而不能绝去此道，因此取象天地而制礼乐，所以用来通神明，立人伦，正情性，节万事。

　　人性有男女之性情，妒忌的分别，为之制婚姻之礼；有交接长幼之序，为之制乡饮之礼；有哀死思远之情，为之制丧葬之礼；有尊敬尊者敬上级之心，为之制朝觐之礼。哀有哭踴之节，乐有歌舞之容，正派的人足以符合他们的诚心，邪恶的人足以用之防备其过失。因此如果婚姻之礼废除，那么夫妇之道苦不堪言，而淫辟不轨的罪行增加；乡饮之礼废除，则长幼之秩序错乱，而争斗的诉讼增加；丧祭之礼废除，则骨肉之恩薄弱，而背离去世的人忘记先祖的人多；朝聘之礼废除，那么君臣之位失去，而侵上凌下之征兆起来。因此孔子说：“安上治民，没有吉祥美好超过礼的；移风易俗，没有吉祥美好超过乐的。”礼节民心，乐和民声，政以行之，刑以防之。礼乐政刑到处通达而不悖乱，那么王道就齐备了。

　　乐用以治内心而为同，礼用以修外事而为异；同则和亲，异则畏敬；和亲则无怨，畏敬则不争。揖让而能天下治者，礼乐的功能。礼乐二者并行，合为一体。畏敬之意思难以见到，则记载于享献辞受，登降跪拜；和亲之说难形，则发之于诗歌咏言，钟石箢弦。嘉奖其敬意而不及其财贿，美其欢心而不流其声音。因此孔子说：“礼云礼云，玉帛云乎哉？乐云乐云，钟鼓云乎哉？”此礼乐之本也。因此说：“知礼乐之情者能作，识礼乐之文者能述，作者之谓圣，述者之谓明。明圣者，述作之谓也。”

　　王者必沿袭前王之礼，顺时施宜，有所损益，即民之心，稍稍制作，至太平而大备。周代鉴于夏、商二代，礼文尤具，事为之制，曲为之防，因此称礼经三百，威仪三千。于是教化融洽，民用和睦，灾害不生，祸乱不作，囹圄空虚，四十余年。孔子美之曰：“郁郁乎文哉！吾从周。”及其衰也，诸侯逾越法度，恶礼制之害己，去其篇籍。遭秦灭学，遂以乱亡。

　　汉兴，拨乱反正，，日不暇给，还命令孙叔通制礼仪，以正君臣之位。高祖高兴而叹曰：“吾乃今日知为天子之贵也！”以孙叔通为奉常，遂定仪法，没有全部完成而孙叔通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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