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薄昭家人,我回到室内,不禁想起了自己的一生。长期以来,我在从军从政的闲暇时光,努力学习文化知识。 现在,我深受赏识,做了当今最大的官,这令我想起了老子《道德经》,理解着其中第十五章:古时候,那些善于行“道”的人,见解微妙而且深刻玄远,不是一般人所能了解的。正以为他深藏不露无法了解,所以只好勉强用下面一些比喻来将他描述:他的小心谨慎啊,就像冬天赤脚涉水过河那样逡巡不前;他的警觉戒备啊,就好像居于強邻的包围之中,不得不时时警惕万分;他的拘谨严肃啊,就像在做客一样;他的融合可亲啊,就好像正在消融的冰;他的醇厚质朴啊,就像没有雕琢过的原木;他的旷远豁达啊,就像空旷的山谷一样;他的浑厚宽容啊,就像浑浑浊浊的江河大流一样。谁能在动荡中静止下来,在安静中慢慢变得澄清?谁能在安定中变动起来,使其慢慢显出生机?保持上述道的要意的人,不肯自满。正因为他从不自满,所以能够去故更新。
我想,从当代现在来说,懂得“道”,行为符合道之法则的人,首推当今皇上文帝了。在接触中,我不止一次地端详他的面容,他的面貌神态和他的父亲,即高祖皇帝很像,稍椭圆的头,一双凤眼,龙形的鼻子,四字口,耳垂很大的大耳朵,三捋虎须,头上戴着皇冠;行起路来虎步龙骧,气场很大,真不愧都是人间天子。我们选文帝做皇帝选对了。
说我们选对了皇帝,除了两位帝王相貌相似,还因为文帝是高帝的嫡子;他做代王时受到过历练,不仅用黄老无为之道治理百姓,还有效抵抗了北方的匈奴;我们迎立他做皇帝时,他谨慎地用龟甲 占卜,知道自己将做天王,得到了上天的允许;然后派人谨慎地和朝中大臣接触,知道自己确实符合人望,这才进京做了皇帝。他延续了高帝开创的汉朝统治,又开一代新风,让汉帝国走向繁荣,他确实从不自满,能够去故更新。
除了当今皇上,懂得“道”,行为符合道之法则的人,就是我们这些老臣了。我们跟随高帝南征北战,为建立汉家天下立下汗马功劳;又诛灭诸吕,迎立代王做皇帝,帮助皇帝治理国家,为未来开太平。我们所作所为符合天道,符合人望,符合地利;做事确实如履薄冰;在匈奴的高压下,不得不谨慎小心;继绝学,开创未来,就像春天太阳融化了冰凌;我们敦厚仁慈,就像原木璞玉,中心丰满未经雕琢;我们做事雄浑有力,就像挟着泥沙的江河一样壮大,奔涌向前。我们能够在动荡中澄清,在安静中变动,让事情显出生机。所以说,我们这些大臣们保持着道的要义,不肯自满,能够去故更新。
我为文帝即位立了大功,这是人所共睹的,皇帝也奖赏了我,我可以说是功成名就,我今后一定为皇家继续出力,作为右丞相,皇上最得力的助手,我一定树立一个廉正、公平的形象,管理好人民,管理好群臣,为皇上分忧。
一家人都在家,父母、妻子、两个儿子,还有魏宁一家,以及十来个仆人,知道我被任命为右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官,又受到了五千斤赏金,还增加了食邑;虽然增加的食邑送给了皇帝舅舅,但我家又和皇帝联了姻,成了皇亲国戚,所以一家人都欢天喜地,笑逐颜开。
首先高兴的是我的妻子。她和我结婚前,就希望我能够功成名就,毅然送我去参军;她自己一个人挑起生活的重担,上要服侍父母,下要抚养孩子,还要干农活,一年到头默默地辛苦,任劳任怨,直到汉朝建立,才一家团聚,全家居住长安城,从此是养尊处优,实现了年轻时的愿望;现在我又封官受赏,一家人从此无忧无愁,还获得尊贵的地位,又和皇上联姻,这对她来说,真是天大的喜事。
父母也很高兴,作为秦朝卑微的老百姓,他们看出我从小就不同凡响,长大一定会立大功,做大官,所以,打破门当户对的观念,为我娶了一位好媳妇,巴望将来我能光宗耀祖,让他们吃穿不愁;终于,这个愿望实现了,而且我家成了皇亲国戚,后人们也都得到我的荫护,可以想象周家香火不断,子孙绵延不绝,他们的心思可以实现了。
我的儿子们也很高兴,尤其是大儿子胜之,他正值青春年少,精力旺盛,男欢女爱是人之情分;男婚女嫁更是人之大伦。他现在虽然是个豪门贵族,但小时出生卑微,现在还不能改掉小家子气,所以几次求婚不成,心里已很懊恼,悔恨;终于情况改观,我受到赏赐,他不仅有了结婚的资本,还和当朝皇帝家联了姻,万事具备了。小儿子亚夫也很高兴,他不仅为全家,为哥哥高兴,更为自己高兴,家里有了这么好的条件,自己正处于求学阶段,可以放心地学习文化,也可以放心地学习武艺,可以继承我家的传统了。
魏宁一家也很高兴,他们庆幸找对了主人,跟着我可以享受荣华富贵了,他们在为我高兴,也在为自己高兴。
十来个仆人也很高兴,兴许主人会为他们增加工钱呢。我看出他们的心思,就宣布:今晚,家里举办酒席,全家老小,从上到下一起欢饮。他们听了都眉开眼笑,争先恐后地去准备酒席去了。
儿子胜之对我们说,在这个大喜日子,不如开个家庭庆功晚宴。我沉吟了一下,妻子首先同意了,我也同意了。于是,胜之说,我去请个小乐队来。
酉时到了,乐队被请来,庆功晚宴开始,地点就在我们家大堂上。笙乐声中,胜之做了献词:在我父亲和全家大喜的日子里,在这普天同庆,国泰民安的时候,我家特举行庆功晚宴,祝父亲、母亲功业有成,健康长寿;祝皇上万岁、万万岁!祝国家蒸蒸日上!下面,首先由父亲、母亲筝箫合奏《良宵引》。
堂上,妻子年轻时常弹的筝已被陈列好,我的玉箫也已取来。妻子坐在筝前,我坐在她的旁边。堂上香烟袅袅,妻子望了我一眼,表演开始。在行云流水似的筝声中,我的箫声悠长悠长地和着。透过乐声,大家仿佛听到了良辰吉日里,天气清朗,和风吹拂,柳丝飘拂,百花盛开,小鸟啁啾;人们坐在宽敞的房子里,怀着欢乐的心情,互相道喜,互相赞美;宴会开始,大家欢歌曼舞,然后欣喜地饮酒作乐。好一副国泰民安图。我和妻子真正地心思融合进乐声中,一来为皇上祝贺,一来为我们家庆贺,还有表达了我们相濡以沫的情思。
然后,我和妻子又合奏了名曲《出水莲》。乐声中,我们眼前好像看到清清的河水中,莲叶田田,一枝菡萏长出水面,欲开未开,占尽世间春色。我们觉得这就是我们家的写照。乐声清朗,让人心旷神怡,悠悠然如神仙一般。一曲终了,曲声好像没有停下,还在屋内绕梁回旋。
大家一起鼓掌喝彩。胜之报了节目,下面是舞蹈,乐曲是《五行》。《五行》是周朝乐曲《大武》,秦时改为《五行》。在高帝时就成为庆典必奏之曲。
周乐《大武》,是武王伐纣胜利后由周公创编的,内容就是表现武王克商的丰功伟业,这个乐舞开始先有一段长长的鼓声作引子,舞者(战士)持兵器屹立待命。接着是六段舞蹈:第一段舞队由北边上场,这是描写出兵的情形,第二段表现灭了商朝,第三段继续向南进军,第四段表现平定南部边疆,第五段舞队分立,表示周公、召公的分疆治理,第六段舞队重新集合,列队向武王致敬,舞队用的象征性手法,是一部表现当时重大事件的叙事性舞蹈作品。
周公将这六部乐舞加以集中、整理、规范成一个整体,作为国家的礼制,用于祭祀、庆典等活动。并对它们的演出仪制、祭祀对象、服饰道具、乐歌宫调和舞者身份、演出场合都做了明确的规定。
第一段大意是:啊!强大的王师,本来遵照文王的遗命,处于隐晦状态;现今时代已大放光明,于是披甲持戈而战。我恭敬的继承了这一功业,英勇的文王的将士们,于是又都效力于后继人,唯有你的功业确实足以取法。
第二段大意是:啊!伟大的武王,他的功勋无与伦比。文德卓著的文王,为后代开创了业绩,战胜了殷商,结束了战祸,完成了你的大业。
第三段大意是:文王经营过这一功业,我继承下来,发扬光大,使它延续无穷。我去讨伐殷商,只是为了求得安定。这个周国所受的天命延续无穷。
第四段大意是:啊!伟大的周国。登上高山四望,大山小山罗列,从山间流出的溪川都汇合到大河。普天之下,万邦来朝,报答颂祝周国所受的天命。
第五段,表示国家已得到很好的治理,国泰民安。
第六段大意是:绥靖万邦,屡次得到丰年,上天对于周国,永远不会厌弃。英勇的武王统帅着将士,征服了西方,安定了国家。啊!他的威德也照耀到上天,伟大的周国,代表上天主宰人间。
大武乐章是诗歌舞三位一体的综合艺术,在进行表演时既要演唱歌诗,又有舞蹈相伴随。大武乐章的第一首歌诗是《武》,第二首歌诗是《酌》,第三首歌诗是《赉》,第五首歌诗是《时迈》,第六首歌诗是《桓》。
歌舞进行着的时候,我一边想着《五行》的来历,一边体会着歌舞的用意。它的雄浑的气势,尽美的音乐,气魄宏大的歌声震撼着在场的每一个人。观听着《大武》,我的心绪又回到了战争年代,我随高祖南征北战,建功立业,打败了暴秦,消灭了强楚,统一了国家;这些和周朝多么像啊。
接下来,乐队又表演了俗乐舞。所谓俗乐舞,是民间风俗推崇的民间乐舞,相对西周时期雅乐舞的繁荣,秦汉时期则是民间俗乐舞发展的高峰期。乐队先是表演了《盘鼓舞》,有两个“女乐”舞人在四乐人的伴奏下,有时并立,有时齐折腰,舞人脚下还有四个盘和鼓。
又有几个细腰长裙,盛装打扮的人物出场,他们手执长巾,缭绕空际,流动的线条,显示了舞巾的动态。又有如戚夫人的“翘袖折腰之舞”,是一种以舞袖、折腰为主题动作的艺术舞蹈,是注重腰功与袖式变化的舞蹈形式。又有几个长裙曳地,微曲身,举袖回头或扬袖叉腰,款款而舞的形象。
我们一家人一边欣赏着乐舞,一边慢慢地小酌。乐舞持续了一个多时辰,在莺歌燕舞之中,我们都看到了未来繁荣的汉朝,人民安居乐业,国家强盛发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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