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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道生德蓄

　　我们行进在往京都长安的驰道上，作为梁王的老师，我不禁想起我自己的老师——张苍，一个不平凡的人。

　　张苍，河南阳武人，熟悉四方各地文书、音律历法。秦朝时任御史，主管天下户籍图册。因犯罪逃回家乡。当沛公行军路过阳武时，张苍以宾客身份跟随沛公攻打南阳。张苍正要被问斩，解下衣服伏在刑具砧板上，显出身材高大，肌肉肥白如瓠瓜，当时王陵看到张苍，非常奇怪这个美士，于是告诉沛公，赦免不处斩刑。于是西入武关，到达咸阳。

　　沛公当了汉王，进入汉中，又回军平定三秦地带。陈余赶走了常山王张耳，张耳投奔汉王，汉王派张苍任常山郡守。张苍跟随韩信攻打赵国，张苍俘获陈余。赵国地区平定下来，汉王任张苍为代国相，防备边地盗贼。不久迁为赵国相，为赵王张耳相。张耳去世，张苍为其子张敖相。后来又改任代国相。燕王臧荼反叛 ，张苍以代国相身份随大军攻臧荼有功，封为北平侯，食邑一千二百户。

　　由于张苍善于计算，担任计相职务，过了一个月更为主计，一连任职四年。当时萧何任相国，而张苍从秦朝就当柱下御史，熟悉天下图册户籍，又善于计算历法，以此让张苍以列侯身份在相府任职，主管郡国送来的簿书。黥布反叛，汉朝立皇子刘长为淮南王，张苍为淮南国相。任职十四年，提升为朝廷的御使大夫。

　　当初，任敖高后时任御使大夫，三年罢免，平阳侯曹窋代替任敖为御使大夫。高后驾崩，曹窋与大臣共同诛灭吕氏集团。后因犯法免官，这时就任淮南相张苍为御使大夫。张苍与周勃等立孝文皇帝，四年代替灌婴为丞相。

　　汉朝建立二十多年，天下刚刚平定，公卿官吏都是军官。张苍任计相时，绪正历法，由于高祖十月到达霸上，所以继续使用秦时十月为岁首的规定，不加变更。推行五行运转，算出汉处在水德之际，崇尚黑色，和秦朝一样。调整律管乐声，定下乐律，制定法律、条令。就像工匠度量标准，定出制作器具的规矩。最后，官至丞相之位。以此，汉朝讲律历者都以张苍的标准。张苍凡是好的图书，没有不阅读的，也无所不通。

　　张苍为感激安国侯王陵救命之恩，到显贵之后，把王陵当父亲一样侍奉。王陵死后，苍任丞相，休假之日，常常先去看望王陵夫人，并侍奉吃饭，然后才敢回家。

　　苍为丞相十余年，鲁国人公孙臣上书，陈述五行终始传递次序，说汉当土德之时，应该与黄龙出现相兆应，应该改一年开始的月份，改换祭祀服装颜色。事情交张苍处理，苍以为不对，废止不办。后来，黄龙在成纪出现，于是文帝召公孙臣为博士，草立土德，历法制度，改元年。苍由此自贬，声称有病年老，苍保举了一个中侯官，大行奸邪谋利之事，皇上责备张苍，苍于是因病免官。

　　当初，苍父身高不满五尺，苍身高八尺，苍之子又是身高八尺，到他的孙子张类时身高六尺多。苍免相位时，口没有了牙齿，吃人乳，让妇女为乳母。妻妾成百数，怀孕后就不再宠爱。著书十八篇，讲述阴阳、音律、历法之事。他现在仍在世。

　　我作为汉朝才学非常的人，想起人生道路，真是曲曲直直。人生于什么朝代，就要为什么朝代服务。

　　汉高祖刘邦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草根皇帝，他早年只是秦朝治理下的一个泗水亭长，直到陈胜吴广起义后刘邦才扯起了起义的大旗，那年他已经四十多岁。

　　有人说他的成功是因为上天选择了他，也有人说他天生就带有帝王之相。但是在我看来，刘邦成功最重要的原因是他身边有萧何、韩信、张良这样的人才。也许是得到了祖先的眷顾，汉朝自建国以来就人才不断，文有陈平，武有周勃，这些人无论最终结局如何，都是曾经深受皇帝重用的股肱之臣，为汉初内政的稳定和边疆的安宁立下了汗马功劳。

　　在这些人才之中，唯独有一个人例外，他才华横溢却在仕途上举步维艰，一向以宽和仁慈著称的汉文帝对他也是不冷不热，他被一贬再贬。他就是汉文帝时候的大才子——贾谊我。

　　我是洛阳人，洛阳从商朝开始就是王都周边的重要城市，即使后来经过不断的变迁也仍然是中原文化的发源地，这里有些浓厚的文化氛围和淳朴的风土人情，我在这种“文化之都”中成长，从小就饱读儒家经典，才学和韬略都远远超过普通学子。

　　我少年时还跟随恩师张苍学习，他不仅是从汉高祖时就南征北战的勇士，而且还是一个精通音律、天文历法等方面的饱学之士。在恩师的教导下，我的才华更加出众，十八岁就被河南郡吴公守招为门生，成了河南郡“自带明星光环”的公众人物。然而恩师把毕生所学都教给了我，却唯独忘了考诉我要如何为人处世。我在后来受到汉文帝征辟时不过二十一岁，我就像一个刚出师的学子，虽然拥有满腹经纶，却不懂得如何与社会相处。

　　任职之初，这种潜在的危机还没有明确表现出来，而且我的很多建议都是有道理的，相信对以后的汉皇都有用。我对于中央集权制度的国家是非常认同的，我同时还看到了阻碍大一统国家进程的“绊脚石”，那就是各国的刘姓封王。我提出：要想让他们不再造反，只有不断削弱他们的封地，把每一个国王的封地都给他的子孙后代分一块，这样土地越分越少，诸侯王的力量越来越弱，他们的后代却依然要对朝廷的“恩赐”感恩戴德。但是汉文帝对此没有明确的态度，这个办法也没有实施过。

　　除了提出这样的重大政治事件的解决方法，我也非常重视儒家传统中的“礼”，我提倡用礼法教育万民，制定礼仪规范来约束朝臣行为举止，君主对臣下彬彬有礼，臣下对君主如圣贤帝王，这样就能实现儒家士子“君安臣乐。国泰民安”的理想。

　　我还提出了“重农抑商”的经济政策，写了《论积贮疏》强调发展农业的重要性，汉文帝同意了我的意见，下诏鼓励百姓进行农业生产。我此时的仕途已经达到了巅峰，但是因为我在实际为官过程中的恃才傲物和建议提出的不合时宜，已经为自己以后的人生道路埋下了伏笔。

　　我虽然才华横溢，但是在为人处世这门功课上却是不及格的，我为人处世“一根筋”的做法，把皇帝和大臣们统统都得罪了。我是文人出生，对于朝廷中像灌婴、周勃这样的武士出生的老臣没有好感，还经常抨击他们不懂朝政。这些老臣从刘邦打天下时就鞍马劳顿，不知道替皇帝挡了多少明枪暗箭。从汉惠帝、吕后到汉文帝，每一个执政者对他们都是恭恭敬敬，如果没有他们，又怎么会有汉家天下呢？

　　想到这里，我的思绪回到我们的队列中来。我看了看梁怀王。这个十三、四岁的王还是一个孩子，像许多同龄的孩子一样，他活泼好动，对世界充满了好奇；但他小小年纪，却管理着一个国家，所以他又很好学，已有能力治理国家。现在，我们的队伍行进在驰道一侧，在四周是绿植覆盖的原野包围中缓缓前行。忽然，怀王要我讲一讲《论语》。

　　由孔子的弟子及其后学编集的《论语》，是一部记载孔子言语行事的重要儒家经典。自汉以来，《论语》所表述的孔子学说迅速扩展，其影响遍及政治、思想、文化、教育、伦理道德等各个领域，成为中国传统文化的一大标志。我们研究孔孟思想，必须要从《论语》着手。并不是《论语》足以代表全部孔孟思想，但是必须从它着手。

　　我就对梁王说：《论语》是每一个人小时候必学的典籍，想必你也看过，但是要理解它却需要一些时间。所以，《论语》首篇《学而》就说：“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这几句有什么深意呢？“学而时习之”，重点在时间的“时”，见习的“习”。首先要注意，孔子的全部著述讲过了，孔子的全部思想了解了，就知道什么叫作“学问”。普通一般的说法，“读书就是学问”，错了。学问在儒家的思想上，不是文学。这个解说在本篇里就有。学问不是文学，文章好是这个人的文学好；知识渊博，是这个人的知识渊博；至于学问，哪怕不认识一个字，也可能有学问——做人好，做事对，绝对的好，绝对的对，这就是学问，这是孔子的本意，我们把整个《论语》研究完了，就知道孔子讲究做人做事，如何完成做一个人。

　　第三句“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就是说，做学问的人，乃至一辈子没有人了解，也“不愠”。“不愠”这个问题很重要。“怨天尤人”这四个字我们都知道，任何人碰到艰难困苦，遭遇了打击，就骂别人对不起自己，不帮自己的忙，或者如何如何，这是一般人的心理。严重的连对天都怨，而“愠”就包括了“怨天尤人”。人能够真正做到了为学问而学问，就不怨天、不尤人，就反问自己，为什么我站不起来？为什么我没有达到这个目的？是自己的学问、修养、做法种种的问题。自己痛切反省，自己内心里并不蕴藏怨天尤人的念头。

　　再说，连贯这三句话的意义来说明读书做学问的修养，自始至终，无非要先能自得其乐，然后才能后天下之乐而乐。所以，这三句话的重点，在于中间一句的“不亦乐乎”。

　　接下来是有子的话：有子曰：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弟者，其为仁之本与？首先就讲到孝悌，是人的根本，仁孝是孔子学问的基本。第二点我们讲到孝悌，这是中国文化的精神。一个人有真性情，就不会犯上作乱，不好犯上而好作乱的，这是不可能的。

　　因此，大家要知道，学问的根本是什么呢？“君子务本”。文学好，知识渊博，那是枝节的，学问之道在自己做人的根本上，人生的建立，内心的修养。所以“本立而道生”，学问的根本，在培养这个孝悌，孝悌不是教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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