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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道与善人

　　这次匈奴入侵，已经是文帝时匈奴的第三次入侵了。在汉初，至少从高祖刘邦白登之围之后，汉帝国对匈奴都是处于防御态势；而且匈奴是不大讲信用的。

　　汉初高、惠、高后到文帝时期，汉匈边境小摩擦不计其数，匈奴更有数次大规模入侵，单单文帝朝 在位至今，就有三次，我们就用这三次对峙，初步建立对汉匈对峙的印象。。

　　冒顿统一匈奴各部，又向东打败东胡，得以胁迫鲜卑、乌桓这些较小部族，其势力范围就像一块巨石汉帝国头上。而在组织形式上，冒顿设置了左右贤王，左右谷蠡王，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侯等。

　　而匈奴以左为尊，太子一般任左屠耆王，也就是左贤王。而从左右贤王以下，到左右当户，都有私兵，大的有万余骑，小的有几千人，一共有二十四长，称为“万骑”。万骑之下，还有千骑长、百长、什长、相、封都尉等，基本上靠实力说话，实力则靠统领部属多少说话，而部属的来源大都是部族成员。他们没有行政长官，军事长官就是行政长官，也不像中原王朝有大量的行政事务要处理。

　　匈奴法令极其简单。“拔刃尺者死，坐盗者没入其家；有罪小者轧（以刀割脸），大者死”。很简单粗暴，但直接有效：禁止私斗、偷窃的内耗而已；惩罚只有两种选择，奸人弄法的空间就很小。

　　单于的地盘在单于庭。左贤王在中国东北以外，匈奴面向南方的左边。右贤王在中国的西北以外，在匈奴面向南方的右边。左右贤王，在各自的地盘，具有极大自主权。每年会有三次聚会，一是正月间在单于庭的小祭祀，二是五月份在龙城大祭祀，三是秋天的时候统计匈奴国的人口畜马情况。

　　以上，对匈奴，游牧骑射是常规操作，闲了各部族之间打一打仗权当娱乐，而冒顿将他们整合起来，减小了内耗，游牧骑射便自然转化为对外的强大战力。而且，他们对外战争，抢到的财物、人口，基本上都归自己，那么每个人的战争动力就被激发出来。这就是以抢掠为明确目的的匈奴军团。

　　汉文帝三年，匈奴右贤王南渡黄河，入侵河南地，杀掠依附汉帝国的北方夷狄小部族和靠近边塞的汉帝国人民。

　　孝文帝让灌婴带领车骑八万五千人向高奴进发，以抵御右贤王。同时安排卫将军张武发中尉材官守卫长安。随后，汉文帝自己也从甘泉宫赶往高奴。右贤王拔腿就出塞跑了。文帝顺便从高奴出发，去代王故地太原搞了一次旅游。这一仗就这么不了了之。灌婴的军队被调去镇压刘兴居叛乱。

　　不过，这事儿还有后续。文帝四年，匈奴寄书文帝，恶人先告状，说汉朝边吏欺负右贤王，然后一番连吓带拉。汉朝这边也很无奈，只好延续和亲政策，汉文帝亲自回书，婉言好语以求边境稍稍安定。

　　孝文帝十四年，匈奴再次大举入侵。时隔十年，匈奴变了天，冒顿死了，稽粥继位，号为老上单于。而汉朝和亲，却给匈奴送去了一个头号汉奸中行说。中行说是个太监，汉朝让他陪嫁去匈奴，他不愿意去，但汉朝一定要他去。于是这位就说了：“一定要我去，一定会成为汉朝的心腹大患。”从此就开始了对汉朝的报复生涯。

　　中行说给我们两个启示：

　　第一，外交使节必须政治过硬、忠诚爱国。

　　第二，家国情怀虽然不稀缺，但并不是人人都有；骑墙派、恨国党是永恒存在，唯有使祖国强大，才能根本上打击骑墙派、瓦解恨国党。必须承认，中行说这种人，在汉也是可以为汉帝国的强大发光发热的。某种程度上，是汉初的守势把他推给了匈奴，中行说有逻辑自洽的地方--汉不爱我，何以爱汉？而汉文帝十四年这次大规模入侵，中行说这个带路党“功不可没”。

　　匈奴起了十四万骑，进入朝那、萧关，杀了北地郡的都尉卬，大肆屠杀掳掠汉民，北地郡的回中宫也被烧毁，用来打探情报的前哨候骑甚至出现在甘泉宫附近。刘敬当年说的，匈奴可以从北地上郡长驱直入长安，诚不虚言！

　　甘泉宫在渭河平原北部的甘泉山，整个咸阳都城，都在甘泉宫的二百里辐射圈内。匈奴人说到底是个有组织的强盗团伙，既不想也不敢跟汉帝国拼命，不然汉初，在地图上这一块儿区域，一定会打个血流成河。

　　当然，主场作战，汉朝打输是小概率事件。我们看看汉文帝为了抵御这次入侵派出的阵容。中尉周舍、郎中令张武，发车千乘，骑十万，屯守长安，守卫腹心。随即，拜昌侯卢卿为上郡将军，甯侯魏遫为北地将军，隆虑侯周灶为陇西将军，东阳侯张相如为大将军，成侯董赤为前将军，栾布也参加了这次军事行动。但双方再次没有大规模接触。汉军动员完成，大军刚一北上，匈奴就退出塞外，汉军礼送匈奴出境之后就罢兵了。当时，汉军没有出塞追击匈奴的实力。

　　而据文帝三年和十四年，汉军对匈奴两次入侵的布防，在西北方向的防线基本上与秦国长城重合。--秦、赵、燕的北境长城，及蒙恬连接三国长城后的秦帝国长城，其军事遗产，至少汉帝国是充分享用了的。

　　汉文帝后六年匈奴第三次大举入侵。匈奴又换单于了。老上单于魂归长生天后，由儿子军臣单于继位。而中行说继续辅佐军臣单于。

　　这次匈奴稍稍改变了入侵位置，两路出击，一路进逼上郡，一路进逼云中，各三万骑。那么根据这个形势推测，这可能是单于庭与右贤王的一次联合军事行动。匈奴的目的依然是大肆劫掠，其中，攻云中这一路甚至挺进到代郡西北的句注山。

　　而这么玩几次，虽然从理智上，汉帝国对匈奴游击劫掠的战略意图很清楚，但汉帝国却不得不对此做出郑重的反应。因为匈奴就是在搞事的边缘试探，你无动于衷，他就要大搞特搞。本来的边界可能在燕、代、河套，你抱着他们抢够了就回家的心思，没准会被驱赶而国破家亡。

　　汉文帝的应对，还是两道防线。一道，三将军，分居霸上、细柳、棘门，以稳定帝国都城，保证基本盘。其中霸上是宗正刘礼，棘门是祝兹侯徐厉，细柳则是大名鼎鼎的周亚夫，他在这里被钦点为帝国未来的元帅。而前线，则以中大夫令勉带领赵国军队进驻飞狐口；原楚将苏意，监代国兵进驻句注；而文帝的心腹大臣张武则统帅大军屯守北地，直接遮护长安。我认为，这次的结果会和前两次一样：数月以后，汉兵至边，匈奴亦去远塞，汉兵亦罢。

　　汉军的行军速度慢了点，而从驻军地点看，也远离边境线。那么，可以认为，汉帝国不得不忍受匈奴在汉的广阔边境撒野，疥癣之疾虽不至于有心腹之患，但实在不胜其烦又无可奈何。

　　以及，从句注山与飞狐口的方位看，这是汉帝国防御线前突的极限，分别往东北和西北二百里，就是当年高祖刘邦白登之困的地方。

　　白登，仍然是汉帝国武功的结界。

　　那么，汉文帝时期，匈奴为何始终未和汉朝爆发大规模战争？

　　汉文帝统治时期，匈奴正处于冒顿单于统治晚期至军臣单于统治早期。汉初，刘邦征讨匈奴时曾遭遇白登之围，之后汉朝采取和亲政策，与匈奴保持了较为和平的态势，并一直持续到文帝以后。实际上，这期间汉匈之间也曾不断交手，双方所以能够和平相处，除了和亲之外，也是由于汉军较强的战斗力，使得匈奴始终没有找到大规模入侵的机会。

　　汉文帝时期：匈奴入侵尝试失败，转而攻打月氏壮大自身。

　　汉高后八年，汉高后吕雉去世，随后爆发“诸吕之乱”，吕氏一族被铲除，朝臣迎立刘恒为帝，是为汉文帝。汉文帝即位之初，为了保证外部安全，以便自己稳固皇位，遂再度推行和亲之事，但并未收到匈奴回应。汉文帝前元三年五月，匈奴右贤王入侵河南地，面对匈奴的入侵尝试，汉文帝下令丞相灌婴出兵出动八万五千战车和骑兵，攻打匈奴右贤王，右贤王逃至塞外。

　　见汉朝反映强烈 ，入侵尝试失败后，冒顿单于立即派使者向汉朝送信，表示右贤王自作主张入侵汉朝，自己已经对其进行惩处，并表示了愿意继续与汉朝保持和亲的意思，双方遂再度和亲议和。不久之后，冒顿单于去世，其子老上单于继位。

　　老上单于继位后，鉴于汉朝实力仍然强大，于是采取“对汉袭扰牵制，攻打月氏壮大自身”的策略。对汉朝采取“敌休我袭，敌进我遁”的游击策略，多次入侵汉朝北部，但却总赶在汉朝大举出兵之前立即撤走，使得汉朝无计可施。与此同时，老上单于将战略重心放在了西面，发兵进攻月氏，斩杀月氏王，迫使西方游牧民族持续向西迁徙，从而扩充自己的势力范围。

　　文帝十一年冬十月，文帝驾临代国。春正月，从代国返回。夏六月，梁王揖去世。匈奴侵掠狄道。十二年冬十二月，黄河在东郡决口。春正月，赐诸侯王女儿各二千石食邑。二月，放出惠帝后宫美人，让其嫁人。

　　三月，废除出关用传之令。

　　下诏说：“引导百姓的出路，在于注重农本。朕亲自为天下劝农，至今十年了，而田地没有增加开辟，年景一年不丰收，民便有饥饿之色，是务农的还少，官吏努力不够的缘故。我诏书数下，年年劝民种树，而功效甚微，是因为官吏执行诏令不力，劝民不明。又加上我民甚苦，而官吏又没有省察，又用什么来劝导呢？应免除今年一半租税。”

　　又说：“孝敬父母，爱护兄弟，是天下最大的顺从。耕田是生存之本。三老乡官，众民之师长。廉吏，百姓的表率。朕很嘉赏主管这三方面大夫的活动。如今万家之县，说没有人可以响应举荐之令，是真实情况吗？原因是官吏举贤之道尚未具备。应派谒者赐三老，孝者帛每人五匹，兄弟互谅互让者二匹，廉吏二百石以上者每百石加二匹。还要问民所不便不安之处，按户口计算设置三老、孝悌力田常任乡官，令各按自己的意志劝导百姓。”

　　贾谊这年去世。

　　十三年春二月甲寅，下诏说：“朕亲率天下农耕以供祭米，皇后亲自养蚕以奉祭服，应制定出礼仪制度。”

　　夏，废除移过于下的秘祝官。五月，废除肉刑法。

　　六月，文帝说：“农业是天下的根本，任何事情也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了。现在农民们辛苦地从事农业劳动，却还要负担租税，这样把务农与经商等同看待，本末不分，这说明鼓励务农的方法不完善。应当免除农田租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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