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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野马行动（一）

　　机关车队的小车载着三个中校向火车站驶去。

　　到了车站广场，牛丽华叫司机直接开到贵宾出入口。

　　朱浩洋说：“还是老牛会办事，三个中校从普通入口进去有点掉价。”

　　张金龙说：“我们三个中校不是一般的中校，个顶个货真价实，贵宾室会因我们的到来，才配得上叫贵宾室。”

　　“精彩。”朱浩洋说：“老张怎么不结巴了？”

　　“老张他有个特点，一是遇到美女结巴，二是兴奋起来结巴。”牛丽华隐晦地神秘地说：“现在处在‘平台期’，所以正常。”

　　一个军官站在贵宾室门口看着表，向车的方向望。牛丽华向大家介绍，那是火车站军代室王主任，正等我们呢。

　　王主任是位少校，正营级，在这座车站里的地位可不至这个级别，他打交道的主要对象是军区首长和机关领导。他在军区大院的知名度，以及人气指数，高过机关的上校处长。每次军区首长乘火车外出，他必然到场服务。在一般人眼里，军区首长好像是他隔壁邻居家大爷似的，这种关系让人羡慕。你瞧王主任那站相就与常人不同，两腿叉开与肩同宽，胸挺起，把自豪架到脖子上端，视线把你纳入之内，却又不重视你，傲慢和庄重都有了，任何一个过往的贵宾都不敢将这位少校小瞧。

　　“我操，一个少校都能修炼到这等气度。”朱浩洋赞叹，“让人钦佩。”

　　“不是妖精，也是人精。”张金龙评价说，“能在这个位置上干好不容易，协调能力顶半个办公厅。”

　　说话间，车子已经开抵王主任身边。只有军车才敢这样开，这就叫气派。牛丽华第一个跳下车，为了把大家介绍给王主任。

　　朱浩洋和张金龙从后排的两侧下来，向王主任靠拢。王主任抬手敬礼，一举一动都似仪仗队标兵。放下右臂，接着握手。不等牛丽华介绍，王主任说：“你是分部宣传科朱科长吧！”让朱浩洋大吃一惊。接着他又握住张金龙的手道：“不用说，你是张干事。”连牛丽华都吃惊了，这小子，从来没见过，怎么会认得这么准？也不怕认错了。三个人都纳闷，他有什么特异功能吗？

　　王主任似乎看出来他们心中的疑问。说：“你们以为我火眼金晴吧？其实很简单。张干事背着摄影器材。就这么简单。”

　　三人恍然大悟。简单，有时最不让人注意，但许多发现都是从简单开始突破的。可见这个王主任是个有心人，谁见了都会喜欢上他。

　　四名军人，打头的是少校，跟随其后的是三位中校，在贵宾室里显得十分扎眼。按常理，他们应出示软席车票。王少校没有让三位中校出示车票的意思，那两位把门的女同志笑盈盈地跟少校的招呼：“王主任，又有客人啊？”王少校礼节性地嗯了一声，算是答应。

　　进了入口，少校自觉地侧步走到一边，突出三位中校。牛丽华自称是行动组组长，所以走在前面，抢了个彩头。新军装上的校星闪亮夺目，仿佛在吱吱叫。牛丽华目视前方，见众多人的目光投射过来，他微笑着接住，尤其是那几位女士的温情目光，不仅接住，而且消化掉。脚步着地有力，完全是男人的脚步，不，是军人的脚步，一步是一步，充满了刚毅、雄魄和信心。第二个进入贵宾室的是朱浩洋。尽管还是中校，但他绝不是第一位的重复，而是一种强调。更引起人们的兴趣。朱浩洋的面孔酷似一位军旅歌星，所以被目光砸得有点晕。心里说，瞧什么瞧，认识我啊！可别把我当名人，我只是共和国一位普通中校军官。其实朱浩洋喜欢被人用目光捧着，在大街上经常有女孩子盯他看，他如果看着对方顺眼一点的，会主动用目光去跟人家交流一下，往往效果极佳。有时还会有女孩子掏出本子来让他签字，他当然是不会签的，但心里却满足的很。第三位出场的是张金龙，还是中校。贵宾室的人吃惊，三个中校，似一排嵌在弹匣上的三枚高炮炮弹。张金龙军帽压得很低，目光炯炯，脸上的痘痘也神气地配合着，展示着主人的雄性魄力。心里想，牛丽华土了一点，粗了一点，土八路一个，那身军装让他给糟蹋了，谁把他招进部队的，简直是给解放军形象抹黑。朱浩洋过于秀气，不像军人，纯属混进革命队伍的那一类。只有自己不仅是位军人，而且有艺术气质。张金龙故意挺了挺腰肢。姿势一枝花，全靠腰当家。

　　贵宾室的旅客大多有经验，他们的目光集中在三位中校的后面。按常理，打头的是三个中校，后面应该是一位中将或少将身份的人出现。但是出乎他们的意料，没有了，确实没有了。长青春痘的中校是个句号。

　　军代室王主任把三位中校引到一张茶几前，让大家坐下休息，说车子还没有进站，十五分钟后才能到。牛丽华对王主任的安排非常满意，说：“主任，我们今天沾你的光，享受首长待遇。”王主任笑着说，哪里，都是朋友。牛丽华说：“王主任，不是我当面表扬你，你这人够意思。有的人就不行，见了首长跟见了爹似的，见到我们连睬都不睬，跟不认识一样。”王主任知道他讲的是前任。说，我们就是为机关服务的，不管是领导还是一般机关干部都是我们服务对象，像牛干事这样的老朋友，我们更要尽力照顾好。

　　有人用疑惑的目光向这边看，估计是猜三个中校一个少校的身份和任务。明眼人能看出来，少校跟中校不是一起的，这三个中校是干什么的呢？料你们是中央情报局的也猜不出来。他们准会猜，去演习，或者下部队蹲点。朱浩洋在心里给他们一个叉，心想除了我们三个人，谁也不知道‘野马行动’这个代号，除了政治部个别人知道新闻会战，外面也没有多少人知道。保密也是战斗力啊！把坐姿调整了一下，让自己的形象更好一点，脸上摆上几朵笑容，这才满意。张金龙一改过去大口饮水的习惯，小口地呷了一口，品着。

　　朱浩洋说：“老张今天也斯文了。”

　　张金龙脸腾地红了，结结巴巴地说：“老、老朱，你哪、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不是人民群众的眼睛都盯、盯着吗？注意形象是我们应该做的。”

　　朱浩洋笑：“你以为人家看你吗？人家是看我们的军装。老百姓只对军装感兴趣，看我们没什么区别。”

　　“一派胡言。除了舞蹈演员穿一样的衣服不太好辨认，我们还是有很大区别的。比如，我们三个人就各有特点。要讲长相，你出众；论气质，我最棒。这不是区别是什么，你以为用军装一包，就不分粗细美丑了？要学会区别，找准特点，善于抓细节。我们搞摄影的跟搞漫画的一样，擅长一下子发现特点。”张金龙智慧直往外蹦。三个中校在一起，共一段不短的日子，是一次不是战争的战争，不是比赛的比赛，不是较量的较量啊。张金龙觉得自己是那种遇强亦强，遇弱也弱的人，所以更喜欢跟眼前这两位中校在一起。

　　估计是听到了两位的谈话，牛丽华丢开王少校加入进来。“我说，你们别臭美。我们单独一个人谁也不会看，只有三个人在一起，才引起人们的注意。往往这个时候，他们会忽略你的缺点，甚至把缺点也当成特点来看。比如老朱你的缺点是没有什么阳刚之气，但是在我们中间，让老百姓一看你就变得有气质了，歌手的气质，那什么国庆的那种。还有，老张的缺点是满面的痘痘，跟刚长毛的骚哄哄的小青年一样，但在我们这个群体中又不一样了，老百姓这么一瞧，好，有个性，有生命张力。所以，我要大家记住，我们只有团结在一起，行动一致，才能让人家刮目相看。”

　　好口才。好口才。军代室王主任听得入迷，夸张地说，听你们讲话，都不想听那些讲相声的胡说了。我建议让讲相声的去折磨那些罪犯，你们上电视台谈话给全国人民享受。跟他们调个位置。“车到了。我们走吧！”

　　“出发。”张金龙不屑于王主任讲的“普通话”，他讨厌军人讲老百姓的话，不伦不类，什么“我们走吧”，一点素质都没有，军人应该讲军语吗！“出发”干脆有力。

　　他们到站台上，列车刚好停稳。牛丽华掏出票对一下，第六节车厢正巧停在他们的面前。王主任指挥得当，保障有力，三位中校暗暗佩服。这是什么素质？充分体现了给军区首长服务的水平。

　　服务员开门下车，竟然认识王主任。说王主任又送客啊。王主任说有三位领导坐你这节车厢，一定替我服务好。那服务员说，有你王主任指示，我们坚决落实。服务员又说，王主任我托你在部队给我女朋友找个对象的事，怎么样了？王主任说正在落实中，有消息我立即给你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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